“這是自然,若非二人情投意合,想來在皇子妃難産去世後,大皇子也不會為伊消瘦,日漸病入膏肓,乃至追随而去了。”
司延槿垂下眼,“隻是皇子妃的仙逝,其實另有隐情。”
穆檀眉一怔。
“金山關被掠城當夜,伴駕大皇子随行駐地的大皇子妃,也因城破,被那北戎可汗擄走了。”
穆檀眉眸光顫動,原來如此!
擄走皇妃,這才是那一夜最驚天的醜聞。
大皇子妃失了名節,被蠻夷擄走,令天家自覺丢了大臉。
消息傳至璟帝耳中,自是要為維護宗室顔面,尤其是大皇子的體面,而将此事全力隐瞞下來。
她越順勢想,越是覺得心擂如鼓。
按帝王之心,怕是會趕在第一時間,搶先一步殺伐果斷地對所有涉事知情之人滅口。
對外隻宣稱大皇子妃病了,再不見人就是。
至于大皇子妃的死活……
想必在璟帝眼裡,祁妃能悄無聲息地死在塞外,才叫戴罪立功。
這事背後,牽連抹殺了不知多少人的性命。
“金山關戰敗後,璟帝幾下急诏,特命大皇子回京。”
司延槿沉了語氣,“直到兩年後,宮裡才放出了大皇子妃經曆難産,油盡燈枯,已撒手人寰的噩耗。”
居然瞞了整整兩年。
她心裡隻覺得諷刺,以璟帝的疑心和冷清,自然是要待到事情徹底過去,風平浪靜之日,再行宣布。
想來若是那大皇子,如其父一般性子,也不會落個積郁成疾的結局。
穆檀眉不禁想起夏遠徵欲言又止的古怪樣子,猜到他大概亦是知情。
隻是他為何說這虎符,似乎是宮中之物?
如今這燙手物件,怎麼偏偏在司延槿手中。
穆檀眉忍着心裡的古怪,試探他問:“你說了夜襲,可與這虎符是何聯系?”
司延槿這次沒再遲疑。
“這是我自幼貼身之物,你也知道我家早已覆滅,除此之外,關于虎符的更多我也知之甚微。”
穆檀眉聽出他沒說假話,卻也沒把話說全,無奈地歎息一聲。
依着司延槿的年紀,當年北戎人夜襲金山關,擄走大皇子妃時,與他當然扯不上多大關系。
是以若想弄清更多,除了從那位始終藏在暗處,跟随他左右的舊仆樹姨處入手,再難有别的線索可供切入。
可自己都能想到,當事之人更不可能遺漏。
不等穆檀眉詢問,司延槿便緩緩搖頭,給了否定的答案。
“如果這虎符是我家傳,事乃絕密,想來不會托付到她耳中,若是……”他停頓着猜度道:“若是因緣際會得來,更不會叫人輕易窺知真相了。”
穆檀眉心道他說的對。
楊家那個粗糙摹刻的虎符圖石碑,若是叫人捅出去,已然是殺頭的死罪。
更何況司延槿的身上,時刻揣了個本尊。
萬一走漏了風聲,自是罪無可恕。
想到這裡,她才覺出後怕,險些被氣笑了。
“若是一日沒提及此事,你就要日日帶着這叛國罪證不成?”
穆檀眉多少知道些他的心思。
他不怎麼怕死。
隻怕大功未成。
司延槿素來帶着寒意的眉眼間,就緩緩融化成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意,一擡眸子,仿佛有粼粼的波光在湖面流動。
“别怕,我心中有數。”
穆檀眉碰了個軟釘子,見他話說的好聽,内裡還是那副油鹽不進的意思,也知道自己除了提點兩句,不能也不該幹涉他的決定。
她苦中作樂的琢磨完,摸了摸自己的項上人頭。
至少她還能日日盯着這虎符,總比下落不明讓人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