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歡一個激靈,站直了身子,挺直了腰闆:“三叔。”
“我向你道歉。”蕭牧野繼續道。
他的聲音淡淡的,但并非淡漠,林舒歡能聽出他語氣中的認真,如今就像晚風吹到了她的耳邊。
林舒歡愣在原地,看了一會兒自己的腳尖,然後問:“三叔是……”
“你的那碗血。”
林舒歡笑道:“那是、我自己、倒的!不怪三叔!”
蕭牧野才不聽她這麼說,他繼續道:“方才你說沒有人跟你道過歉,我倒也不是因為這件事才跟你道歉。”
“而是想和你說,有些人,對你的一些事,不是一個道歉,就能解決的,有些事情,就算道歉了,也不能原諒。”
等林舒歡出了菩提居,還在想三叔的這句話。
不是後面的那句話,而是前面的那句話,三叔真的不是因為方才她說沒有人跟她道過歉,所以剛剛才跟她道歉的嗎?
她怎麼覺得就是這樣的。
可三叔說不是就不是吧。
回了自己住的地方,良兒給她的手腕包紮了一下,林舒歡便昏昏沉沉睡過去了。
次日醒來時已日上三竿。
“方才楊叔過來了一趟,見娘子還在睡就沒打擾,說等會兒娘子醒了,請娘子去一趟菩提居,”良兒幫林舒歡洗漱打扮,“早食也都擺在菩提居了。”
“好,我知道了。”
昨夜與三叔說的商量交易,應該就是等會兒去菩提居商量了。
林舒歡洗漱打扮好就去了菩提居,沒想到還看到了周嶼,周嶼一見到她就連忙問好:“林娘子早啊!”
也不早了。
林舒歡好奇地繞了周嶼一圈道:“我記得,昨夜,三叔,打了,你們。用的,還是軍仗,你已經,好了嗎?”
周嶼哈哈大笑:“後來侯爺帶娘子不是進屋了嗎!也便停了,我們也都知道這次侯爺不是認真的,若是認真的,哪會這麼随意就帶娘子進屋了!”
什麼叫帶她進屋了。
這個周大哥,怎麼說話奇奇怪怪的。
“林娘子,現在侯爺從練武場還沒回來呢,你先進去等會兒吧。”周嶼道。
昨夜看三叔的樣子都快疼得要死了,現在居然還在練武場,指不定在那裡待了多少時候,真是無法理解他們這些人的身體。
“謝謝周大哥,那我、先進去、等會兒!”
林舒歡向周嶼道了謝,然後進了菩提苑。
其實昨夜來得晚,她也隻提了一個燈,根本沒有看清菩提居庭院的正貌。
如今進去,才發現這個菩提居單單庭院就極大,旁側種得卻不是一棵菩提樹,而是一棵銀杏。
這棵銀杏樹……
林舒歡在樹底下看了一會兒,聽周嶼大聲說了一句:“林娘子!這棵銀杏上千年了!”
“這麼,久嗎?”林舒歡吓了一大跳。
“可不是!”
林舒歡在樹下感歎轉悠了一圈,繞到後面時,發現原來這個庭院一側居然還有一個花圃,打理得還極好。
花圃内都是她沒見過的花草,看起來珍稀又奇異。
在林家時,她也喜歡打理花草樹木。
其實林家,除了巧慧與嬷嬷願意與她說話,其他人都不太願意與她說話。
父母其實也有時候也不太願意與她說話,這次妹妹回來了,恐怕父親母親更加不願意和她說話了。
可她還是很想說話,想說話的時候,就跟花花草草說話,但說的也不多,就怕别的丫鬟仆人聽見了嘲笑她。
這樣的日子多了,她便覺得花草親切。
這會兒在菩提居内見到了被打理得這麼好的花草,她更是高興,一會兒蹲下來看看這個,一會兒跑過去看看那個,不亦樂乎。
等蕭牧野與楊恒回來的時候,就看到林舒歡蹲在那裡與小花說話的背影。
蕭牧野沒有走近,反而停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蕭牧野道:“昨日,你把她從水榭帶到豫園,是想到了你女兒。”
楊恒曾經有一個女兒,也是從娘胎裡帶出來的問題,後來沒有養活,去世了。
“我是好心辦了壞事,反倒把血蠱引到她體内去了。”楊恒歎了一口氣。
“不是她,也會是其他人。”蕭牧野倒不在意。
楊恒看着林舒歡,慢聲道:“我是想到了我女兒。不過真要比起來,她要比我那女兒還要可憐些。我的女兒,至少我是打心裡眼裡把她放在心上,可她呢?”
“這姑娘,日子過得苦。”
蕭牧野沒有說話。
“你讓我去查她,我去查了,”楊恒道,“她是出生就帶了問題,林家那兩夫婦也是勢利涼薄的人,對這個女兒向來不管不問,任由府中仆人欺負她。
“别人隻當她是走了好運還能與裴家定親,定的還是裴景瑜,可個中辛酸誰又知道。裴家沒一個是善茬,特别是那個溫氏,也不知怎麼回事,這姑娘在裴家的日子沒一天是好過的,可說出去,那溫氏的名聲卻是好得不得了。”
“還有那裴景瑜,更别提了。聽說這姑娘還很喜歡裴景瑜,日日送飯送湯送點心,真不知那個裴景瑜有什麼好的,這比起侯爺你來,差得遠了。”
蕭牧野冷冷地看了一眼楊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