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淼颔首,吩咐那幾個青年去尋仵作來。
高橫死在了這裡,死得不明不白,要弄清楚他究竟如何死得。
這樣的死法不是意外,難道是仇殺。
又是因何人仇殺。
高橫有沒有樹敵,她不清楚,可她知道的事,阿爹樹敵太多,同樣,高恭也樹敵太多。
雖是結盟,可彼此不信任對方。
高恭死了一個兒子,頭一個便要懷疑到阿爹頭上。
況且……原本,阿爹确實也動過殺掉高橫的念頭。
不過,她眼下不懷疑真是阿爹殺了高橫,他若真想殺高橫,不必等到花州,在邺城便能殺了他。
是誰想殺高橫?
顧淼側目,隻見高檀目光幽暗,依舊注視着高橫的面目。
不會是高檀,他一直與自己在一處。
他暫時也沒理由殺他。
她記得,上一世,高橫身體不好,死得很早。
無人殺他。
不,顧淼轉念一想,萬一,他彼時也是死于非命呢?
她被自己陡然産生的念頭吓了一跳。
顧淼一時半會也想不出來,誰會想要加害高橫。
兩刻鐘之後,請來的仵作便到了。
其餘人退到了房外,一個軍士已快馬朝突蘭而去,先将高橫身死的消息,盡早禀報顧闖,該如何善後,還要聽他定奪。
高橫死在了花州,居夫人不會善罷甘休,高恭說不定也會趁機大做文章。
顧淼等在甲字四号房的屋外,見不遠處的天華苑仆從和老鸨正交頭接耳,她聽不太清楚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麼,可此事,對他們來說,更是燙手的山芋,就不曉得他們能脫得了關系麼。
顧淼收回視線,扭頭去看高檀的臉色。
他默然不語,低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高檀……”顧淼正欲說話,房門卻被人拉開了,仵作邁步而出。
“如何?”
她再顧不得高檀,隻管盯着那仵作。
“似是毒殺,此人大概死于昨夜。”
諸人刀一般的目光,齊齊望向老鸨和天方苑的仆從。
“看我作甚!”老鸨說罷,回頭去看,十數個手持長棍的,天方苑的随從,從樓梯齊齊奔了上來。
強龍難壓地頭蛇。
天方苑,看架勢,是由不得他們,不得不請他們走了。
老鸨的腰杆挺直了些:“不挽留貴客了,諸位看夠了熱鬧,便請回吧。”
顧淼笑了一聲,問道:“你曉得房中師是何人麼?”
老鸨不答,伸手一招,她身後手持長棍的仆從正欲上前。
顧淼自問自答道:“他是高橫,你認得麼?他可是湖陽高将軍的兒子。”
“什麼?”老鸨聲音一顫,神情分明是不信,“你莫要胡說,高将軍的兒子怎地會來了花州!”
“你不信的話,大可以趕我們走,可等高将軍的人來了,可就不那麼容易打發了。不如,你仔細回想回想,甲字四号房的貴客是如何來的,同誰來的,昨夜又是誰來找過他,照實說了,興許你還能保住性命。”
“你胡說!”老鸨雖還在強辯,但氣勢卻也弱了幾分。
顧淼趁機道:“若是方便,我們亦可借一步說話,高公子的屍首留在天方苑,倒也無妨,可你們需得仔細保管,等高将軍來了,方有個交代。”
“這哪裡使得!”老鸨臉色驟變。
她原本是想等人走,悄悄将那屍首卷了,埋了,要真是高恭的兒子,誰敢埋他!
老鸨思量片刻,最終引了衆人到了另一間屋中,把高橫如何來的,細細說了一遍。
高橫确實是同另外兩人來的,隻是三人都戴了帷帽,模樣瞧不真切。
第一天,隻留了兩位公子在三樓,昨夜過後,不知什麼時候,竟隻有一位了。
她連另一位何時走得,如何走得,都一概不知。
顧淼心中清楚,按照居夫人的脾性,不管天方苑是不是幫兇,都要倒大黴了。
顧淼聽罷,先讓天方苑看顧高橫屍首,又安撫她,此事定能差個水落石出,便要先走。
她得回驿館去等顧闖回信。
至于高橫的屍首,如何送去湖陽,由誰送去湖陽,還得仔細思量,他們一行人數不多,真去了湖陽,難保高恭不惱羞成怒,把他們都殺了。
再者,她還不想暴露自己與顧闖的關系。
這一輩子,她當一輩子“顧遠”,也未嘗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