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景逸見她有了笑模樣,也拿手指向溫景甯:“溫景甯,縱甯兒不舍對你動手,本宮也要打你!”
溫甯也不過随口一說,忙抱着溫景甯離他手指遠些,嗔怪:“表哥會吓到它的。”
庾景逸放下手,無奈道:“本宮不過是想替甯兒管教管教它。”
就這樣的一隻貓,就因是她養的,驚動了全皇宮的人出動。哪怕是他父皇的金龍魚也沒這樣的待遇。
姒嬰維持着行禮的姿勢,從臂彎微微擡起頭,看着兩人的打情罵俏。
溫甯對上他眼,心底有了氣,蠻橫道:“姒大人,你明知溫景甯是本殿下養的貓,還知情不報,可是有罪?”
姒嬰見她倒打一耙,平靜問:“殿下怎擔保,姒嬰認得它是殿下的貓?”
溫甯氣笑了:“姒大人倒有一口鐵齒銅牙。”
庾景逸自然認得姒嬰,示意他免禮,問:“愛卿站在這裡做什麼?”
這是舉朝不知的清貴之臣,深得他父皇寵信。
他父皇為帝後,除平王的三萬沙平軍,滿朝再無武将擁兵自重,為得是擡高文臣,好避免前朝覆滅路。
隻是重用文臣雖可避免亡國,卻緻使文武不對付。文臣各種拉幫結派,近年黨同伐異已成自然。
司天監的人都已淨了身,對此獨善其身。
而這位從五品的司天監少監,雖被認來日的文理第一人,職權之外的事從不參與。
莫說父皇喜歡他這種臣子,就是他也喜歡。文臣就應這樣不卑不亢。
溫甯抱着溫景甯走到庾景逸身前,小聲道:“表哥别理他,我們回去。”
庾景逸還是第一次溫甯這樣排斥一人,向姒嬰微微颔首後,這才與她一起離去,道:“甯兒,姒嬰姒大人是咱大商日後的肱骨之臣。”
溫甯從鼻子裡冷哼一聲:“我從未聽過哪朝的肱骨之臣是淨過身的。”
她聲音不大,足矣讓姒嬰聽清她的嫌棄。
姒嬰放下手,看着兩人并肩而去的背影,眸底意味不明。
他聞人命天注定。
前朝覆滅後,有人為她算了一卦,言她是萬福之身,國母之命。
他若死了,她的确可做兩朝太子妃,未來的國母皇後。
偏他沒死,她那萬福之身,國母之命,也應随前朝埋入黃土。
溫甯抱着溫景甯,與庾景逸先去了坤甯宮,在坤甯宮吃了一頓壓驚點心。
惠賢皇後見她眼哭腫了,衣衫也髒了,難免心疼,訓斥道:“你若再為個貓鬧得雞飛狗跳,娘娘定要喊你母親進宮來。”
溫甯忙端來一盞茶遞她唇邊,讨好道:“娘娘别生氣,甯兒下次再不敢了。”
庾景逸站在一側,也跟着求情:“母後,甯兒也是心急了,再沒下次。”
惠賢皇後接來溫甯遞來的茶,卻沒喝,轉手放在了茶幾一側,愁眉道:“你是何等身份?縱丢了愛寵心急,也應穩重點,來日才可服人。”
庾景逸聽懂了,不自然輕咳一聲,悄然紅了耳根。
溫甯站在惠賢皇後面前,略顯懵懂:“娘娘,我是郡主,為何要人服我?”
這是姨丈賜給她的身份,也得益于她父親的位高權重。
她又不是表哥那樣的太子,來日要做一國帝王。不過一個虛名的郡主罷了,作為親戚在皇宮住上一段時間。
來日表哥有了太子妃,她也要回平王府。或是一輩子走不出來對前朝的虧欠,尋個道觀做女冠。或是走出來了,找個清俊的狀元郎入贅。
左右有一輩子享不完的尊貴。外人面前她隻需扮演好郡主應有的高貴,私下還做無拘無束的自己就好。
惠賢皇後見她不懂自己深意,不着痕迹地看向庾景逸。
庾景逸向她搖頭。
惠賢皇後見兒子沒出息,竟是沒對甯兒講明。又見她懵懂,想着兩人關系已然熱切了,倒也不急着将一切講明,舒展了愁眉,故作不滿問:“甯兒做郡主就不用服人了?”
溫甯将臉一扭:“自然不用。”
她也就僅見過一個外臣姒嬰,他服不服氣她,看到她還不是要對她見禮?
惠賢皇後見她孩子性,摟她在懷裡,妥協道:“好好好,娘娘的甯兒說什麼都對。可娘娘還是囑咐你一句,那位姒嬰姒大人是朝中重臣,日後你不許為難他。”
溫甯心底一驚,又見惠賢皇後眉目慈愛,乖巧承諾道:“娘娘,甯兒聽進去了。”
惠賢皇後這才滿意一笑,命人伺候她換了新衣,留她用了晚膳後,囑咐庾景逸送她回去。
回東宮的路上,溫甯蹙深了眉,沉默了半路,還是問:“表哥,皇宮是不是藏不住任何秘密?”
她并非遲鈍之人,卻至此時才深感,看似自由的皇宮,并不自由。
她入宮來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暗處不知多少人盯着。
庾景逸深有同感,輕歎:“甯兒,莫說是你我,就是父皇與母後。隻要有人,皇宮從來沒有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