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輔良環視那群下跪的臣子,懂了。從監斬台走出,來到溫甯身前,伸出手:“甯兒,先把刀給為父。”
溫甯站起了身,将刀橫放脖頸,搖頭,後退:“不給。”
劊子手看到這幕,将刀放下,去看姒嬰。
姒嬰被穆朝揪了起來,冷叱:“你膽敢蠱惑郡主為你而死?!”
他卻看着溫甯,微微蹙起了眉。
溫甯倒退着來到他身前,叱道:“穆朝,将他放開!”
穆朝反手拔出腰間佩刀,一把将刀架在姒嬰脖頸上,冷聲道:“郡主先将手中刀放下,否則,穆朝先殺了姒嬰!”
溫輔良知他武功,見女兒退至了他身前,臉上恢複了一些血色,勸道:“甯兒,把刀放下,你的刀可沒穆朝的快。”
庾景逸帶着侍衛趕到,一眼看到将刀橫在自己脖頸處的溫甯,頓時慌了,忙上前,手足無措地喊:“甯兒,你先把刀放下,我來勸王叔,定不讓王叔殺他。”
溫甯看到他來,眼底淚水不停掉,哽噎喊:“表哥,我不相信你。”
明明說好了,他與她站在同一陣營,一起救下姒嬰,他卻臨陣脫逃了。
出了這樣大的事,兆帝與惠賢皇後急匆匆趕來,看到流淚的溫甯,一起指溫輔良:“平王,朕(本宮)命令你,立刻将姒嬰放了!”
平王妃一身朱衣,高鬓堆翠,來到高台上,冷聲道:“不能放!”
兆帝與惠賢皇後一起看向平王妃:“你怎可如此狠心?!”
平王妃看向兩人,道:“姐姐,姐夫,姒嬰為前朝皇後的親族。當年前朝皇後被廢,他方五歲,假死去往江南,成了江南姒家子。七年前,他來到京城,趕上姐夫登基,潛入了司天監,居心叵測!”
兆帝看向溫甯,見她那樣拿刀橫在自己脖頸上,唯恐她真傷了自己,歎道:“平王,平王妃誤會了,姒愛卿的來曆朕是知情的。”
這樣好的臣子,得他寵信時,便将自己來曆坦白了。
他固然是前朝皇後的親族,與前朝暴君妖妃無關。
前朝皇後乃一朝賢後,哪怕是他這謀朝篡位的臣子,也得承認,前朝皇後若在,他是做不成皇帝的。
賢後寬仁,知人善用,滿朝文武無不受她恩澤,欠她提拔愛護之情。
當年暴君為廢後,不惜誅殺近半求情的臣子,撼動了江山根本。顯赫百年的姒家,自此一蹶不振,落得個樹倒猢狲散。若要追究姒家人,他這大商沒一人逃得去,就連他這義弟兼連襟不也受過前朝皇後的恩澤嗎?
平王妃冷聲道:“姐夫不知,姒嬰不同,他是前朝皇後同胞兄弟之子。”
兆帝無奈道:“錦兒啊,他就是前朝皇後同胞兄弟的兒子,又能如何?”
前朝已然沒了,那皇後早已成了白骨。
姒家人比任何人都恨前朝。如今大商江山姓了庾,姒家人願來投奔,為大商江山出力,他還需懷疑他們用心嗎?
溫甯聽到姒嬰來曆,疑惑看向他,問:“你是前朝皇後弟弟的兒子?”
姒嬰凝她一眼,沉默颔首。
溫甯見他承認,嗤笑一聲:“你若真是他,倒也好了。”
穆朝道:“郡主殿下,末将可以為證,姒嬰的确是前朝的姒家二公子。”
溫甯舉着脖頸處的刀,湊到姒嬰身前,用兩人可聞的聲音問:“你怎樣說服的姒家人?”
前朝皇後未曾誕下一子一女,若非萬皇貴妃腹中有了他,前朝萬歲也不會毅然廢後。
姒家人恨前朝,更恨他這太子殿下。
他能說服姒家人,借用姒家人的身份,怕是吃了不少苦頭。
姒嬰看了眼她脖頸處的長刀,又看了眼自己脖頸處的長刀,輕吸一口氣,盡量平靜地道:“郡主殿下,姒嬰不知怎樣解釋給您聽,您才能相信,姒嬰隻是姒嬰,并非其他人。”
溫甯臉上淚水這會兒也幹了,将眉眼一挑:“随你怎樣解釋,本殿下知你是誰。”
兩朝更疊,隻有兩個太子殿下,她夢到他時,他身着玄色蟒袍。
太子的衣袍,可是誰都可随便穿的?
他分明是前朝太子,不知動用了什麼手段,竟連她父母,姨丈娘娘也欺瞞過去了。
任他有百張嘴,她隻認他夢中的玄色太子袍。
她又看穆朝,問他:“穆朝,你怎知他是前朝姒家的二公子?”
他昨日才說,他并不認識姒嬰,今日怎就可以為他作保了?
穆朝道:“郡主殿下,王爺來京沒幾日,便派了人去調查姒大人,末将是知情人。”
溫甯瞪他一眼:“你知道為何不告訴本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