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雖是父皇的人,難保嘴嚴。
翰林院的人最擅捕風捉影,一旦聽到個風吹草動,朝裡又要掀起一陣風波。
溫甯是相信他的,聽話停了步,欣喜道:“表哥若能找來姐姐,我便再無多餘奢望了,定要好生謝過表哥。”
庾景逸卻看向姒嬰。
他長身站在角落處,低着頭。
這是個文臣,是司天監的監正,清正不阿。
他邁步來到姒嬰身前,語重心長道:“姒嬰,甯兒待你很好,本宮雖是太子,由衷嫉妒你。此事,你是個聰明人,可知如何做?”
姒嬰唇角噙着一抹笑意,道:“太子殿下,姒嬰知。”
他向他邁進一步,用兩人可聞的聲音道:“姒嬰,來日若有一點關于溫府的風吹草動,本宮不找别人,隻找你。”
姒嬰擡起頭,眸底笑意清淺:“太子殿下,姒嬰不會。”
溫甯見兩人在交談,來到兩人一側,問:“你們在說什麼?”
兩人一起閉嘴,看溫甯。
溫甯見兩人不願說,冷哼一聲:“準是朝堂上的事,你們不說,我還不想知道呢。”
她身心輕松,用輕快地語氣道:“表哥,這兩人交給姒嬰吧,我們去買東西。”
姐姐來京城了,她得準備禮物送給姐姐。
庾景逸見她開心,不好再說其他打擾她興緻,抓上她手,帶她向房門外而去,道:“随甯兒想買什麼,本宮陪到甯兒不想買為止。”
溫甯踏出了房門,回首看向姒嬰,交代道:“你忙完來找本殿下,若不來,本殿下可會找到司天監裡。”
她交代好,也不管姒嬰會如何處置那兩人,滿心歡喜地去逛街。
一時之間,這充斥着涼爽之意的雅室,僅剩站着的姒嬰,與跪在地上的一主一仆。
王通慢慢擡起頭,一臉慘白。
姒嬰平靜俯瞰着他:“本官非攜私報複之人。”
書僮惶恐至極,忙道:“這位大人,我家少爺初來京城,不識您真面目,還請大人海涵。”
姒嬰不語。
書僮又道:“大人,我家少爺是徽州府尹之子,老爺乃平王千歲的門生。”
茶樓掌櫃從長廊走來,停在房門外,低垂着頭,恭敬道:“東家。”
姒嬰微微掀起眼皮看他,深邃的黑眸,看不出喜怒,信步走了出去。
長廊黑暗,地面鋪開的猩紅地毯色澤如血。久久,低沉的聲線傳來:“送至順天府大牢。”
溫甯生性活潑,在逛街之事上,也不覺腳疼了。
日暮西山,庾景逸跟在她身後,身上大禮盒小禮盒堆成了山。
這一日過于漫長,他實在是累了,雙腳重逾千斤。
溫甯回過頭看他,見他步履蹒跚,折返來到他身側,不滿道:“表哥,我還沒買好哪。”
庾景逸從懷裡小山裡擡起頭,擠出一抹笑:“甯兒,我們出來一日了,王叔姨娘會擔心的。”
溫甯眨了眨亮晶晶的圓眸:“表哥不是問過父親母親了嗎?”
更何況,現在才是黃昏。
她離開茶樓前,特别交代了姒嬰,讓姒嬰前來尋她,她逛了街,買了許多東西,他怎遲遲不見來?
庾景逸也顧不得了,誠實道:“甯兒,東西哪日買都成,都買完了,明日我們逛什麼?我有些累了,現在送你回王府可好?”
溫甯心底有些生氣,道:“表哥總是這樣。”
不是膽小怕他父親,就是無知,喜歡顧左右言其他。
她認為的太子儲君,縱然不比她心中的殿下,至少要有擔當。
東街而來的東宮侍衛,将京城尋了個遍才尋到正主,不顧疲乏擦去額頭汗水,忙上前接走庾景逸手裡的東西。
庾景逸得以輕快了些,抓住她皓腕,問:“甯兒,本宮就是這樣的尋常人,你可是後悔了?”
溫甯心底隻是生氣他掃興,反問他:“我要後悔什麼?”
庾景逸便不說話了。
溫甯見他不答,擡頭看了看天色,抱住他手臂,慢慢向王府走去,道:“表哥,我喜歡你,是因你是庾景逸,不是因你是太子殿下。”
她是個聰慧的人,喜歡便是喜歡。
不喜便是不喜。
她喜歡他,知道他的缺點,甚至清楚,他未必是個合格的太子殿下。
既然已然喜歡,那腔喜歡總不能收回去,便要連帶着他的缺點一起喜愛着。
庾景逸看向她,抿了抿唇。
他若非太子殿下,是配不上她的。
王叔不喜他是對的,若無太子身份,他更加配不上她了。
他低下眸,道:“可是甯兒,最初我喜歡你,是因你是王叔的女兒,是驕陽郡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