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甯默數過第三個九,夜雨打濕了她面紗。
她閉着眼,繼續前行。默數着:七,八,九……
鵲橋,一切靜止了。
她停下腳步,擡起頭,微微掀開眼簾,一隻大手捂住了她雙眼。
溫甯屏住了呼吸,猜到了是誰。
另一手扯下她臉上濕潤的面紗,輕輕吻上了她唇。
紅傘随風起,遮蔽了窺探的視線。
他拉她入懷,摟住她纖腰,本是淺嘗即止的輕吻,在攬她入懷後,撬開了她唇齒,帶着放縱的霸道。
溫甯不能呼吸,頭腦一片空白。那隻手捂住她雙眼,似隻有這樣,才可盡情放縱着,釋放出他本不該有的情l欲。
溫甯清晰聽到了如雷貫耳的心跳聲,那心跳聲久久回蕩在耳畔,直至那場深吻戀戀不舍,從她唇上離開。
她呆滞站着,忘記了睜開眼。
開心的聲線,從她身前傳來。
庾景逸将她抱在懷裡,開心喊着:“甯兒,我數好了,睜開眼果然看到了你。”
溫甯睜開眼,見果然是他,燒紅了一張芙蓉面,回抱上他,嬌羞喊:“表哥。”
庾景逸早已開心得不知天南地北,索性抱着她踏空而起,向天喊:“我的願望是與甯兒歲歲共白首。”
溫甯窩在他懷裡,羞得不敢擡頭,含羞道:“表哥,我的願望是與你白首不離心。”
夜雨中,一個撐紅傘的身影,白衣生寒。看着空中的兩人,那傘很低,低到,無人看到他在傘下的神情。
有人從他身後而來,冷聲諷刺:“我從不知,你會如此卑鄙無恥!”
姒嬰聲線極冷,道:“孤,從來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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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巧節後,溫甯每逢想到那個吻,便羞得不敢與庾景逸對視。
庾景逸雖感奇怪。想着兩人的天定良緣,暗中有母後的相助,并未多問。
半月過去了,溫甯那點羞澀勁兒過去了,卻遲遲不見庾景逸主動提及她姐姐的蹤迹,便問:“表哥,這些時日了,可查到了我姐姐在京城何處?”
庾景逸有心回避此事,聽她詢問,含糊道:“書齋掌櫃交代了,有了她下落,我的人正在尋。”
溫甯放了心,開始滿心期待着姐妹重逢。
八月了,溫甯聽聞了一件事。
她父親曾去司天監找過姒嬰,賭了乞巧節可會下雨。
乞巧節那日,果然下了雨,她父親沒能難住姒嬰。這事傳開了,百姓将姒嬰傳成了小聖人。
溫甯自從乞巧節後,再沒見過姒嬰。
她後來想過,也詢問過翠微,乞巧節那夜,她的确是看錯了。不知為何,她明知是自己看錯了,心底卻又相信,那夜她真的看到了他。
溫甯聽說,她父親仍在朝中為難着姒嬰,姒嬰每次都能化險為夷。幾次交手下來,姒嬰在朝中的呼聲愈發高了。
她想着,這樣也挺好的。
姒嬰有了自保之力,她似也沒必要定要纏着他了。表哥不喜姒嬰,不少因她對姒嬰好吃醋生悶氣。縱為表哥,她也該離他遠些。
九月初,庾景逸仍沒有關于溫芷的消息,卻告訴溫甯:姒嬰非同往日了。
那場乞巧節賭雨,讓姒嬰順利可以插手河道上的事。随着溫輔良的步步緊逼,他先後在戶部與吏部兼了職位。
雖還是正三品,身後有翰林院的鼎力相助,等同二品。
溫甯記得,姒嬰三個月前才做了司天監監正,不過三個月比肩二品。
她心底由衷為姒嬰感到開心,可這份開心之後,也開始有了隐憂。
她心底比誰都清楚,姒嬰是前朝的太子殿下。若再給他幾年,恐怕連她的父親也不再是他對手,屆時,大商又該何去何從?
這日,庾景逸來尋她,一進驕陽殿便道:“甯兒,父皇病了。”
溫甯正在逗弄溫景甯,聽到這話也不逗貓了,猛地起了身,緊張問:“什麼病?”
庾景逸憂心忡忡道:“禦醫們也看不出什麼名頭。”
溫甯拉起庾景逸的手,便往前院走,道:“我得去看姨丈。”
前院,平王妃見女兒拉着庾景逸過來,沒等兩人上前,便擺手歎道:“去吧。”
她那姐夫乃武将出身,為大商在戰場拼殺了半輩子,身上不知落得多少病根兒。将近耳順之年的人了,這病慢慢找上來了,豈是人力可轉圜的。
溫甯來到乾龍宮。
禦馬監掌印大太監周信站在殿門口,正在偷偷拭淚。
溫甯上前問:“這事都誰知道?”
周信見是她,紅着眼道:“郡主,平王千歲讓奴才瞞着朝臣,沒人知道。”他又去看庾景逸,道:“太子,平王千歲在裡面,您與郡主先在外面等等。”
溫甯實在擔心兆帝,問:“父親為何不讓表哥進去?”
庾景逸心底清楚,道:“甯兒,這父皇這病非同尋常。”
這事早有蹤迹,是他忽視了,總以為父皇仍是壯年,區區頭疼,吃點藥,将養将養也就好了。
甯兒還在平城時,父皇便嚷着頭疼。甯兒來京城後,父皇再沒喊過,他以為父皇已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