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餘夜大聲問。
結果不是他們兩個,響起的餘書白的聲音。
“姐,是我。”
餘夜打開門,發現穿睡衣的餘書白站在門口,手裡抱着枕頭。
“姐,天氣預報說停雨後的這個夜晚會有星星,你房間的這個朝向剛好可以看到天空,能跟你睡嗎?睡地上也行。”
說要看星星是假,其實就是怕我心情受影響吧。餘夜心想,不過嘴上還是答應了。
“行啊,進來吧,不過我睡地闆,你睡床上。”
“謝謝姐!”餘書白知道餘夜說話不可能改變,也沒強求。
“你先睡,我晚點。”餘夜把房間大燈關上,隻留放在書桌上的台燈,讓整個房間沉靜在冷白如冬的氛圍中。
餘書白躺在床上,有點睡不着。看着餘夜埋頭寫題的背影,突然開口問道:“姐,你還記得我母親是什麼樣的嗎。”
餘夜寫字的動作停頓了一下,“你房間床頭櫃不是有照片嗎?”
“哎,我問的不是容貌。”餘書白閉上被燈光刺激的眼睛,“她過世時我還太小,已經沒什麼對她的印象了。照片裡拍的是人們最死闆的樣子,看不出來她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餘夜:“我也不太有印象,她還在時,我經常待在音樂社裡。”
“我看溫姐姐跟母親長得像,覺得她有些神态和母親如出一轍,你說呢姐姐?”
餘夜點點頭:“确實。”
容貌很相似,但性格...這個餘夜的确不太清楚,此時她才遲來的意識到,溫星祁沒怎麼提起過她的原生家庭。
餘書白還想說些什麼,但架不住眼皮子在打架,躺床上沒過多久就沉沉睡去。
餘夜想再寫下去,但發現自己今晚的狀态很難集中,明早又要早起,于是破天荒的關上台燈,把被褥鋪在地上。
但到真的躺下來,又睡不着,餘書白和自己剛剛的對話又索繞心頭。
相比于溫星祁對餘夜的了解,餘夜對溫星祁幼年時期的經曆以及對溫母的了解程度微乎其微。
更令人奇怪的是,明明兩人相比起來,餘夜更像那個不善于表達的人,卻能讓溫星祁那麼了解她。
有機會希望能多了解,餘夜突兀的想。
就這樣糾結着這個問題,餘夜徹底進入睡夢中。
這個覺睡得不太安穩。餘夜一會兒夢見溫母和父親結婚,在禮堂後花園和溫星祁的初見。
一會兒又夢到八年前的那場車禍。自己就站在一邊,看着從救護車上下來的醫護人員擡着擔架将母親台上車。
母親穿着舊衣舊褲,日夜操勞,那張無任何粉黛修飾的,在餘夜眼裡卻是世界上最美麗的臉布滿鮮血。
餘夜想過去為她擦血,卻不知怎的擡不動腿,心跳動得非常快,像得了動脈瘤。
遲來的餘德甯從小餘夜身邊跑去,捧着母親的臉留下眼淚。
餘夜覺得那些淚很諷刺。
男人忏悔的淚水往往是最不值錢的,因為它通常是短暫的,做作的。
餘夜在母親失敗的婚姻裡吸取到的最大教訓就是:男人的眼淚和下跪是最廉價的。
天蒙蒙亮時,餘夜從夢中驚醒。
拿起手機看看時間,才五點半,床上的餘書白起得格外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整棟别墅這麼早起好像不止餘書白和餘夜。今早的人聲比平時更多更大。
餘夜悄聲打開房間門,站在樓梯口屏蔽處觀望。
從上往下看,客廳烏壓壓一片,目測有十多個人頭,基本上都是和餘德甯一般年紀的中年男人,穿着西服,左胸配花。
在這其中,餘德甯站在最中間,臉上布滿喜色,左右逢源,談笑風生,讓餘夜忍不住想起夢中餘德甯淚水交橫的臉,有些恍惚。
這場婚禮餘德甯要求餘夜一定要參加,并且要寫一份感言上台演講。
以餘夜的氣性就算冒着事後被餘德甯算賬的風險,她也會拒絕,好在最近餘德甯難得最近忙沒空跟她計較。
但此刻如果下樓被抓住,肯定會被以他為首的一大把中年男子給糾纏住。
餘夜掂量了下從她房間窗戶到一樓的距離,以精準的物理測量手法得出結論:
跳下去必殘無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