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獄署司傳來消息,說是宣甯伯一事已經查明,栽贓之人緝拿歸案,宣甯伯無罪釋放。皇上聽說這件事,還給了一些安撫賞賜。
雪月這顆心終于落地,與沈老夫人提了回家探望之事。
沈老夫人早就有此準備,既然爵位沒丢,人情世故上,也不能拘着人家女兒不準回去看,很痛快地答應了:“你父親這一遭必定受了不少驚吓,你隻管安心勸撫着,也替老身向你父母問好。”
“是。”
沈老夫人又說:“你似乎……很久沒有回過娘家了吧?回去看看也好,多住些時日也無不可。宣甯伯受了委屈,這段時日皇上必定安撫。”
她并不知曉自己兒子對媳婦恐怖的掌控欲。在外,他是京城第一公子,哪裡知道他私下如何威逼要挾雪月,故而還很貼心寬限了時日,想着讓雪月去籠絡籠絡,說不準能沾些天家的光。
雪月隻等着這話從沈老夫人嘴裡說出來:“多謝母親體貼。既然母親準許,那我便在娘家多留幾日。”
“嗯,你去吧……對了。”
沈老夫人神色微變:“高氏有孕被接進府中之事,關起咱們纣南侯府的門,外邊沒人知道。你應當清楚輕照的意思,在瓜熟蒂落之前都不要聲張,況且他在京城的名聲素來極佳,你是他的妻子,必要為他好好維護。”
雪月忍着心底翻湧的惡心:“是。我不會和父母提及此事。”
“嗯,你父母知曉了,對他們也不是什麼好事,你曉得輕重就好。”沈老夫人半阖着眼,又開始敲打,“當務之急,是你的肚子要争氣。若是不能為我沈家誕育嫡子,老身能容你,隻怕列祖列宗也容不得你。”
難得她終于把話說這麼清楚,雪月心中有了決斷,口中恭順道:“是,兒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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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纣南侯府的回家之路,連呼吸都是雀躍的。自與沈輕照徹底離心以來,她便被他禁在府中沒回過家一次,早就對父母牽挂不已。
家中一切都好,母親羅氏早已翹首以盼,見了雪月立刻一把摟在懷中:“沒良心的丫頭,可想死娘了。”
抱着女兒數落,卻不舍得松手:“怎麼這麼久都不回家?你算算,可有一年多了。娘多少次讓雙玉帶話給你,你竟都狠心不聽。”
雪月雙眼發酸,忍住了對母親笑道:“都是女兒不孝,以後再不會了,定多多回來看爹爹娘親。”
雪柏川在一旁道:“就是,有月兒這話就行了,你快收些力氣,别悶壞了孩子。”
羅氏不情不願放開手,來來回回打量,心疼地摸女兒的臉:“月兒,你怎麼瘦了?”
“哪有。”
“怎麼沒有?你看看咱們月兒是不是瘦了。”羅氏推一推雪柏川讓他評理。
雪柏川也心疼:“是瘦了,那日見面我就看出來了。怎麼回事?要是有什麼難處,可一定和爹娘說。”
雪月笑道:“是我自己的原因……”爹爹歸家已經很晚了,有什麼事也不急着現在說,叫他們二人睡不好,便想先哄過去。
但說什麼好呢?她不動聲色看雙玉。
雙玉連忙笑着打圓場:“侯爺,夫人,都是纣南侯府的飯菜不好吃,咱們姑娘可是出了名的挑食。這幾日……嗯……姑娘挑剔的厲害,也怪奴婢,姑娘一撒嬌就忍不住縱着。”
“哦……”羅氏點點頭,拉着雪月的手無奈一笑,“原來你挑食的毛病又犯了。這丫頭,嘴刁的很呢,以前就說過,這将來啊,要嫁一個會燒菜的夫君。哎,當時姓沈的小子可是保證過的,到如今,應該會做不少拿手好菜了吧?怎麼還讓我們月兒瘦了。”
“還好吧,他公務在身,忙得很,”雪月笑着引開話題,“娘親,爹爹這段日子受苦了,眼下天色也不早了,該讓爹爹早些休息。我去廚房看看安神湯炖得如何了。”
羅氏本想讓女兒也早些去休息,誰知她說完眨眼一笑就跑了,她隻得無奈搖頭:“這丫頭……一向最惦記你了。”
回頭看看雪柏川,他也不吭聲。
羅氏忍不住念叨:“伯爺怎麼了?可是累到了,魂不守舍的,也不說話。”
雪柏川看了羅氏一眼,起身走向門口,向外四下看了看。
揮揮手讓下人都下去,随即關上門。
羅氏疑惑:“怎麼了?”
雪柏川慢慢走過來,悶聲道:“夫人,我心裡總覺得不安。我們月兒,會不會在沈家受委屈啊?”
羅氏一聽便上了心:“此話怎講啊?”
“我也沒什麼實據,隻是猜測。你……你也知道,宣甯伯府有大哥時,何等風光無限,可換了我獨撐門楣,漸漸敗落成這個樣子。要不是祖上蔭封,我這個伯爺也沒幾個人給面子。”雪柏川低頭搓了搓手,“我就擔心,我不争氣,連帶着沈家也瞧不起月兒,給她委屈受。”
羅氏拍拍胸口:“原來如此,吓我一跳,我還以為你察覺到什麼事。不會的,夫君準是想多了。輕照那孩子,我看不錯,性子溫和,禮數周到,不會和外人一般拜高踩低的。再說,夫君也不要妄自菲薄,人各有路,妾身不求大富大貴,隻要我們一家人平平安安,官場浮雲,何必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