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君聽着身邊時不時的笑聲,鄭重問道,“你到底在笑什麼?”
回應她的更是爽朗笑聲,蒼白臉上染上紅暈,恢複了三分健康,她看他搖搖頭,可憐兮兮說道,“我常年久病卧榻,這般情況我從未見過。”
“其實我也是第一次見,便說的多了。”她挺起身子,鼓舞兩人,“等我出了魏府,所見所聞便寫信給你,若你康泰出行,便也寫信給我,不過若是我依舊陷在魏府,可能會說些置氣的話,你要多些耐心。”
“好!”
眼睛滾圓,雙拳緊握,這般鮮活讓魏雲亭舌根苦澀輕了少許,耳邊響起輪椅聲,常随河川臉上汗珠滾滾,面色酡紅,看着少爺無恙,面色喜悅,才松了口氣。
猶疑打量桐君,看着沒了身影,才說道,“少爺,這是四老爺帶回的那個...”少爺體弱,但氣勢蓬勃,河川便被喝的低下頭。
魏雲亭坐在輪椅上,車輪碾石沉悶撞耳,吩咐轉回院落,聽着河川納悶道,“少爺,您不去看看?”
“看什麼?我這身子隻會讓母親難堪,這般場所不用出現兩種人,一是大哥這種雄韬武略之人,不用親自出面,衆人也會趨之若鹜,殷勤奉承,二是我這種手無縛雞之力,苟延殘喘之人,帶不來一點好處,無聲無息。”
河川看着少爺喃喃道,似遠音襲來,奔到耳前又朦胧不清,“一母同胞,怎如此天差地别呢。”
河川心裡郁郁,心想可不是呢,知曉情況的人誰不歎一句這個呢,魏府大房有兩子魏鸷和魏雲亭,一母同胞,當年去翠微山避暑,恰逢暴雨如注,發生泥石流,沖塌了大夫人所在的房舍,事情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等大家站穩,才發現大夫人被洪水沖走了。
也是大夫人洪福齊天,得皇後所救,隻是雙子難産,生出大少爺後二少爺久久未出,等二少爺落地,便全身青紫,落下了體弱的毛病,常年吃藥,依舊有個風吹草動便會無法起身,大少爺卻身強體壯,英明神武,隻能道造化弄人。
京郊大營,操練場内旌旗飄飄,卷舒碰撞噔噔作響,鼓角長嘯,看台下兵士甲胄穿身,列隊而站,聲勢浩蕩,俱都擡頭注目看台上捆綁在柱子上的五人,衣襟破爛,皮肉裂開,血液幹涸。
京郊大營守将紀忠義皮膚黝黑,身材魁梧粗壯,頭發略有散亂,不拘一格,出身低微,殺敵無數才做到如今位置,最是痛恨草菅人命的惡棍,行事闆正,軍紀嚴明,居然在他眼皮底下出此等大事,依照以往早軍法處置,卻被手下校尉攔住,勸道其中一人乃是魏府三公子,且情況複雜,恐被人設計,擔心中了圈套,勸他忍忍。
想到此,他不禁望向中間端坐的魏府大少爺,剛上任的鹽鐵轉運副使的魏鸷,衣擺鼓風煽動,星眸劍眉,身姿挺拔,抛卻不容忽視的淩厲之勢,确實如外界傳言的俊俏兒郎。
昨日到了軍營,問詢兩句,查實證據确鑿,安排人先去妥帖安排那女子,聽着魏雲禮哭喊,毫無動容回了營帳,頓時令他刮目相看。
又想到今日營帳前那女子求見,乞求他繞了魏雲禮一面,當時便怒火上頭,以為他是和魏雲禮一樣沽名釣譽之輩,恐吓威脅女子哭求,在他連環逼問下,才曉得此女子為軍營裡孔武妹子,這孔武此地人,父母早亡,跟着叔父嬸子過活,早些年間阖家沒有口糧,便送到了軍營裡混飯吃,會些三腳貓的功夫,心思活泛,但是不用到正路上。
這次看到魏雲禮錦衣華服,出手大方,一來二往便親近上,帶着手下兄弟使了老千騙些銀兩,沒想到魏雲禮被嬸子瞧到便動了歪心思,想着一不做二不休賴上魏府,從此也能過上人上人的日子。
等孔武發現時已然晚矣,隻能一條路走到黑,聽到魏雲禮吐露此次回府參加叔父大婚,擔心再也不回來,便由嬸子提前鬧上門,然後糊塗促成此事,沒想到魏府警惕機敏,手段雷霆,孔武嬸子這邊毫無聲張的被控制在了魏府,孔武這邊也被抓進了軍牢。
紀忠義很是愛才,沒想到一日之間此事翻了個個,眼下這燙手山芋落到了他手上,卻又不得不重錘出擊,方扼制不良之風。
前一日還擔心魏鸷出言相求,現在卻期盼能開口解了這進退不得之事。
廖君輝看着紀忠義吃癟的樣子,心裡暗爽,以前行事死闆,這下輪到他火上炙烤,看他能堅持幾時,錯眼間便看他望來,忙轉了眼神當做不知。
紀忠義臉色讪讪,走到廖君輝身邊,拍了拍臂膀,小聲道,“你說兩句。”看他梗着脖子,軟和道,“你和魏大人關系熟絡,涉及魏府名望,我若是用了杖刑,魏家三少爺可挨不住,再者不是你帶進來的人嘛。”
這老狐狸,真是奸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