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三房安置妥當,一行人回了雅舍苑,魏老夫人對着魏世佑道,“你先回去吧,既然成了婚,也要收斂你的氣性,萬不能意氣用事。”
魏世佑起身道,“母親放心,兒子省得,您要注意身子。”
看着魏老夫人擺手,魏世佑對着兄長微俯身便退了出去。
一陣風起,院中樹上落下許多枯葉,奴仆都曉得今日府内不平靜,擔心惹了主子不悅,慌張的打掃着,在蕭瑟忙亂中,魏世佑看見了連廊下站着的溫潤伶俐的桐君,風風韻韻,豔冶柔媚。
當時惶恐不安,亦步亦趨跟着他進府的小姑娘如今亭亭玉立,綻放枝頭了,嗅來必是芳香醉人。
擡腳間,卻見她回身走向耳房,接過丫鬟手裡的茶盞,眉眼帶着笑,跟他養的嬌雀兒似的輕啄了兩口,雙唇水潤泛亮,魏世佑深深看了兩眼,腳步掉了一個方向,出了雅舍苑。
魏鸷透過窗看着這一幕,臉色徹底落下來,他氣勢本就強勢,異樣惹的魏老夫人看來,“怎麼了,可有不對之處?”
大老爺魏正鈞很是信賴這個兒子,道,“雲禮既然是你的人找回來的,你便說說情況。”
“空青尋到時,有人阻撓,更有重傷三弟的情形。”
魏老夫人臉色立時白了,明白他口中的重傷實際是想要取了他性命,不敢往下設想如果晚了一步将會怎樣。
屋中壓抑的空氣幾乎滞停,暮色進了屋子,灰蒙蒙的,也沒有丫鬟敢進屋燃燭。
魏老夫人有種直覺,應有人針對魏府,好似一張密不透風的網被收的越來越緊,魏老夫人殷切地望着他,骐骥能得到一些保證,好安撫不安的心。
門外一個丫鬟溜邊進了雅舍苑,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眼前一喜,“桐君小姐,我家少爺有事尋您,您跟着奴婢走一趟吧。”
桐君起身感覺到衣袖被拽了拽,伸手拍了一下如意的手,小聲道,“放心吧,你在這裡等着,若大少爺出來,便伺候大少爺将大氅披上,一盞茶時間我便回。”
魏鸷瞧見身影一閃而過,眼底一片冷然,對着屋中的一切耐心徹底耗盡,“眼下情況一切未明,留下的線索很少,還是規勸魏府子弟謹慎行事。”
魏老夫人思索片刻,對着二老爺吩咐道,“這幾日讓蘇氏勸說溫氏,等着雲禮好的差不多,就送去岐州。”揚聲喊了丁嬷嬷進屋,“吩咐下去,從今日起魏府停了宴請,約束小姐少爺無事不得出府,違抗者家法伺候。”
魏老夫人威嚴的話傳到院裡,風聲一停,衆人戰戰兢兢起來,等着屋内一空,魏老夫人徹底撐不住躺在了床上,望着姜黃色帳幔,層層疊疊遮着光,聲音缥缈嘀咕着,“這遭到底讓那老家夥說中了,可又該如何呢,難道真要說出來,可該如何說呀。”
話到了最後已然帶上了力不從心的泣音。
日暮西垂,遠處亭下挂着圓燈左右搖晃,小徑兩旁花枝凋零,很遠便瞧見了李兆松,桐君走近瞧他換了一個大氅,見到她雀躍上前但絕對不唐突。
李兆松看着她盯着身上的衣服,臉頰一熱,不自然道,“桐君妹妹,千萬别多想,白日母親隻是擔心表妹而已,靜安公主發話,我不得不遵從。”
桐君看他一臉急色,生怕她不信,剛欲伸手又擔心吓着她,隻恨恨拍手,桐君一路走來糾結更盛,看他這般心底有些愧疚,出聲安撫道,“不礙事的,我沒多想,李夫人愛子心切,一切皆為李公子着想,隻有羨慕。”
李兆松聽着她話語中的生疏一愣。
既然沒有可能,便快刀斬亂麻,好聚好散,思及此,桐君鄭重說道,“李少爺,李夫人思慮不無正确。”
李兆松俨然沒了剛才的激動,嘴角的笑意刹時沒了,眼裡陰沉沉望着她,“你這是何意?”
“你句句不離我母親,是怨我母親白日裡給你難堪,在我這裡訴苦,你不也句句駁斥我母親,絲毫未留及面子,又哪裡考慮到了我?”
“連着我的身份都被你撕扯出來,惹了笑話,這便是你的善良,表妹在人前受了這樣大的誤會,都能和母親談笑,相比之下,你可為我用了心!”
“怪不得母親說你身份低賤,教養不好,遇事便會顯露出短處來,我為你據理力争,你哪點配得上我的付出?”
一句一句竟将桐君打的七零八落,心底湧上氣泡,隻無限膨脹撐的腹内發疼,看着他刻薄的诘問,張了張口無聲應答。
李兆松看着她這般無措的樣子,以為她被他馴服,全是高高在上的自傲,身體舒展,面容自洽,指點道,“三從四德,合該好好學學。”
“以後萬不可再在人前無理,無事就待在後院,有事我自會派梅枝尋你。”
不遠處的丫鬟屈膝,“是。”
桐君無語過後冷笑一聲,心底最後的愧疚消散殆盡,想她以前還真是不盡人意,她還為着他找尋借口,以為自己的身份惹了亂子,謹言慎行從不與人為過,沒想到他最是瞧她不起,呵,這是拿她當揮之即來揮之則去的木偶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