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等閑暇了,再來陪陪我。”魏老夫人站定,指着不遠處,似說些家常閑聊般,“我那長孫過個幾日便要南下,這兩日放了假,估摸着這個時辰快要回來了。”
後面的丫鬟見機地上前攙扶老夫人,陸瑤臉頰紅熱,跺了跺腳,便向着那處走去。
四房的動靜不小,李夫人啄了一口茶水,瞬時醇甘滋味在嘴裡散開,香氣如蘭,韻味深長,她悠閑自得的看着白瓷茶盞裡清碧微黃的茶湯,暗歎不虧是禦貢的黃山毛峰,上面霧氣結頂,聞之心曠神怡,有價無市的珍品,就這般随意給客人享用,是該奉承魏府豪門巨室,還是贊歎知情達理呢,于她而言,心底隻有嘲諷。
譏笑着手一歪,珍貴的茶盞滾落到地上,發出刺耳的碎裂聲,丫鬟忙俯身進來,惶恐收拾着。
李夫人啐了一口,道,“怕什麼?我那妹妹最是和善,一個茶盞而已,魏府也不缺這一套。”
李兆松進屋看着淩亂的一幕,将丫鬟趕出去,哄道,“誰又惹母親生氣了?給兒子說說,兒子給您出氣!”
“誰也沒有,不過丫鬟手滑壞了一個茶盞,置了些閑氣。”
“這有什麼?”話中輕視俨然是以主人自居,“母親,您傷着了沒有?”
“沒有,沒有。”李夫人看着兒子依舊心疼她,心口的郁氣也散了,打算苦口婆心勸解一番,“松兒,母親曉得你襟懷坦白,對人誠摯,可人心複雜,總是擔心你被蠱惑走上歧路,你也看到了她刁鑽古怪,巧言如簧,實非良配...”
李兆松打斷了母親的話,“母親,不用說了。”
李夫人以為他還固執己見,歎氣甩了下帕子,卻也狠不下心來嚴厲指責。
“母親,經您點撥,我深思熟慮一番,曉得表妹是真心為着我好,我會...”
李夫人沒想到會有柳暗花明的一天,臉上乍然見喜,連聲道好,心裡寬慰妥帖,眼含熱淚,激動道,“母親知道你是好孩子。”
“雲安這孩子溫柔謙和,待你又一心一意,她又是魏府的嫡長女,财帛厚饒,魏府大少爺官運亨通,絕不限于此,于你有百利而無一害。”
李兆松壓着心底的暴戾聽着母親在旁邊說着,最後憤恨想着他早晚有一日出人頭地,将他應該得的一切讓他們拱手送上。
琉璃苑内,蘇氏半躺在軟榻上,由着小丫鬟在後面按摩,耳邊似乎還有溫氏嗡嗡的哭聲,卻又不得不去三房,無奈道,“哭的腦仁疼。”
蘇氏說完也未聽到回話聲,便擡眼看着坐在對面的女兒,面容明媚大方,行事也規矩十足,連着兒子也從未讓她擔心,她在幾房面前身闆都不由硬了起來。
“怎麼了,可有心事,這般心不在焉。”
魏雲安不自在的笑了一下,“昨日被三哥的傷勢驚吓到了,今日府内又亂糟糟的,有些心緒不甯。”
“唉,也不曉得怎麼了,沒個安生日子。”蘇氏心裡也煩躁,“等着雲禮好了,趕緊将他送走,省得在京城内惹亂子。”
大丫鬟秋分掀了簾子進來,看了大小姐一眼,俯身道,“前頭李夫人那邊丫鬟過來了,說不小心碎了一個茶盞。”
魏雲安身子一僵,不自然轉了視線。
蘇氏渾不在意擺手,“這有什麼,告訴妹妹,此事不必放在心上。”
南雁在後面不滿嘟囔着,“次次都要碎個東西。”
“閉嘴!”魏雲安猛然拍向桌子,看着南雁不安跪在地上,臉色煞白,怒道,“回院子領罰去,省得胡言亂語丢了性命。”
南雁連連磕頭,最後惶恐退了出去。
蘇氏再大的氣性也不能再發作,搖了搖頭,“你這丫鬟口無遮攔,早晚生事,不如早些發賣了出去,省得等你嫁進李家,給你添亂子。”
魏雲安聽此母親的話語,言語铮铮似乎笃定她要嫁給李兆松,不知想到什麼,冷笑一聲,裝作不知問道,“母親,從何得知我要嫁進李家?”
蘇氏一愣,茫然擡頭,雖确實沒有聘禮說親,但她心悅李兆松,大家心知肚明,不嫁進李家,那嫁給誰。
魏雲安看着母親眼神中的反問,如一記耳光震的她空茫無措,半響無語,蘇氏以為自己沒有想錯,便又閉眼休憩,然後聽着她一字一句,語氣中滿是嘲弄,“母親,女兒自持心思持中理智,卻沒想到如此傻。”
蘇氏猛然睜眼,驚訝她今日怎如此異常,心想必定出了事情,便坐起身來,擺手将丫鬟趕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