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靈看着屋中氣氛轉和,上前詢問道,“主子,我的任務是什麼?”
魏鸷略微沉吟,四平八穩的心難得顫巍了兩下,心思轉了轉,最終落定了主意,道,“你先在鋪子上待上幾日,不時有人上門,你趁機交好。”
空靈目光落在那箱籠上,察覺主子話中的低落,低落?!萌生的想法讓心裡驚濤駭浪般的驚訝,頓了幾息,恭敬俯首稱是。
除了先前來的那一日煙雨朦胧,溫風轉涼,第二日開始蘇州城便溫暖如春,靈沼波暖,魏鸷難得沒了差事,一身玄青團花紋直綴,手搖泥金山水畫折扇,倒真像閑遊的富商了,偶爾帶着桐君去商行溜達兩圈,三兩句便唬的商行的人誠惶誠恐,桐君心想他顯貴氣勢渾然天成,無論做什麼都能做到最好。
魏鸷露個面見目的達成,便帶着桐君回了鴻風客棧,索然無味下便将注意力放到了她身上,眼下她支着半個身子斜斜靠在軟枕上,低頭看着買的話本子,蹙着眉頭也不知在憂些什麼,許是看到驚險處,更是輕呼出聲。
他發現她近些時日愛穿些鮮嫩的顔色,卻不知衣下嫩白更是灼人,他放下手中的書,一步一步走向前,桐君還深陷在男女被家族逼迫分開的傷痛中,不知危險已來臨,耳垂上一聲輕撚,她半邊身子便麻了,支着身子,眼裡還帶着霧蒙蒙的水汽看向他,裡面欲語還休的柔婉激的魏鸷身子一僵,手便不自覺用了力。
“啊...”桐君呼出聲,痛的身子蜷縮了起來,下一刻便将他的手揮掉。
空中發出響亮短促的一聲,下一刻,一個黑影便罩在桐君身上,她也不曉得他怎麼了,跟瘋子般一身的力氣全用在了她身上,隻哭求了許久才讓他起了身,眼裡泛着綠光,似要将她拆皮剝骨般。
事後,桐君扶着細細的腰,斯哈着氣不敢大動作,怒瞪着他,魏鸷莫名有些心虛,隻得十分體貼,言要帶着她在蘇州城内的首飾鋪逛逛,如水的銀子花出去,連着她都有些心虛,他理所當然說給她買這些還不夠,惹得在床榻之上她更是心軟,随着他亂來。
明明是驕矜冷清之人,偏床榻上霸道胡來。
荒唐了一連三日,桐君終于得見天日,沒有氣力偏倔強地要出門,她若再不出這個屋子,必得又落入他的手,她蒼白着一張臉,有氣無力,隻半副身子壓到如意和青綠身上,馬車晃蕩,她早已撐不住在上面睡了半日,等醒來時,渾身氣爽,瞧着蘇州城街道上熱鬧,指了一個茶食店,央着他帶她去歇腳。
魏鸷就着她伸手掀開的簾子,瞥了一眼招牌,再往裡瞧着忙碌着布茶的人,正巧那人也望來,遙遙相對,俱都默契錯開了眼神。
“好不好?”聲音軟糯嬌憨,輕晃着他的手臂,瞧他點頭,自然喜上眉梢,喚了如意一聲,迫不及待地推門而出。
“點茗。”桐君仰頭看着招牌,暗歎真是奇怪,那木塊根本算不得牌匾,無形無狀,粗厚不一,也不知是什麼材質,經曆風雨侵蝕,居然也不見腐蝕落敗,木塊上的字遒勁有力,氣勢如虹,處處透着不拘一格,桐君覺得字迹有些眼熟,凝視片刻也未看出眉頭來。
青綠看着熙熙攘攘的人,脫口而出,“好熱鬧。”
原來茶食店門外支起來茶棚,一張方桌配着四條長凳,眼下坐得滿滿當當,蘇州地貌盛産名茶,其中碧螺春名聲最響,本地百姓也都愛品茗,茶客聚在一起慢酌細品,高談闊論,桌上擺上兩三樣茶食,很是熱鬧。
“娘子,您看看那裡?”如意在後面拽了拽她的衣角,眼神示意角落桌上擺放的一個個茶壺。
“那是茶壺,是那些一日内來往茶棚多次的老茶客,在飲完茶後将壺放一邊,等到再來之時,可以接着蓄水,且隻付一壺的銀兩即可。”桐君側首給如意解釋着,茶棚檐下挂着一排竹圓燈,耀的她眸中閃着細碎的光。
魏鸷站在前方,周身華貴使得茶棚裡的人不自覺噤了聲,目送着他們一行人進了屋内,甫一踏進屋,眼前一暗,原來是茶寮裡面的茶客不喜外面喧嘩,将竹簾落了下來,遮了大半的光,等桐君适應了黑暗,環視一圈,暗歎掌櫃巧思。
屋内茶香竹香交織,牆上挂着山水字畫,意境清雅,下面放着一排排的書,室内擺置的是矮桌,圈椅矮凳,茶客可安靜看書,也可尋人對棋,每個茶客臉上悠然自在,聽到聲音也隻撩起眼皮掃了一眼,複又放到自己事情上,一個小厮提着茶壺在其中穿梭,時不時斟滿茶盞,此時茶食店娘子上前,雖是粗布衣裙,但窄袖顯得極為利索,尤其身上幽幽茶香讓人歡喜,微俯身輕聲道,“老爺,娘子,請進。”
魏鸷略颔首,大步往前走去,走過一個木制镂雕座屏,眼前一亮,原來屏風後面是一排雅間,進屋後,那娘子麻利地将窗戶推開,潺潺水聲便傳來,原來店鋪後方便是橫穿整個蘇州城的清河,河如其名,河水清瑩澄澈,碧波蕩漾,時有精緻畫舫伴着嬌笑吟唱,或有搖橹船上船夫船娘叫賣。
茶食店娘子實在壓不住好奇,時不時看兩眼,心裡直贊歎這娘子傾國傾城之貌,真是看得人心發軟,眼神癡癡盯在那張光豔的臉上,忽然錯眼間觸到旁邊主子冷厲的警告,忙收斂了心神,擔心漏了馬腳,笑臉上前,“娘子,妾身夫家姓吳,可喊妾身一身吳娘子,您可想要蓮蓬?”
說完也不待桐君回答,直接在窗戶上伸出半個身子,喊道,“老漢,來兩個蓮蓬。”
那老漢停了叫賣,搖着橹慢慢靠來,将手中的蓮蓬全遞上來,憨笑道,“吳娘子,不用給銅錢了,明日去你家喝茶。”
這尋常遍野之物能換壺熱茶,怎麼看也不賠,吳娘子也不較真,隻應聲說好。
如意已掏出銅錢,被吳娘子在身後背着的手推了,等着轉過身來,将蓮蓬遞給丫鬟,笑道,“都是相知相熟的鄰裡,不用給銀錢,再說您是遠來的貴客,喜歡這新鮮的,恰妾身能辦到,妾身高興還來不及。”
一疊聲親近的話,讓桐君也不自覺放下警惕,她心裡一直期盼便如吳娘子這樣能有個生存技藝,看着吳娘子爽朗麻利,她的一顆心壓不住的雀躍激動,隻覺夢寐以求的奢想原這麼活生生,一時之間也有了結交之意,“吳娘子,客氣了。”
吳娘子看着她接話,眉梢挂着得意,嘴裡一連串的俏語,“娘子不但美還心善,您喜歡喝什麼茶,碧螺春,武夷岩茶,白茶還是龍芽,小店裡還有各樣茶食,妾身可以說全蘇州城所有的茶食在小店裡都能吃到,話梅蜜餞,鮮花餅,桂花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