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麗不屑地哼了一聲,抱起胳膊,反駁道:“你從小欺負周敬,周敬跟在你身後,你不樂意,就往人家嘴上糊泥巴。你哪裡跟周敬好?明明看不上他。既然看不上他,為什麼不願意退親?”
小午也懶得演了,直言道:“你們上門之前,是不是應該先把事情搞清楚?我從來沒有不願意退親,是周家不爽快,想昧下訂金。”
另一名藍衣女子也坐不住了,“若不是你行為不檢在先,周家又何至于要退親?你如今怎好意思要回金子?”
話繞來繞去,還是在原地打轉。
小午搖頭笑了笑,活了兩輩子的人,雖然不能完全看透人心,但不值得在這種事情上浪費唇舌。
正想着如何将這群人打發走,眼角餘光突然瞥見一角白色衣料,玄境不知何時立在了身旁。
小午眉心一跳,這下想打發也打發不了了......
小午目光掃視一圈,果見衆人神情古怪地盯着......不是盯着她,而是盯着玄境。
玄境大約是聽到了剛才的對話,彬彬有禮地解釋:“各位姑娘,在下玄境,初到此處遊曆,不幸受傷,幸得鹿姑娘所救,才保住一條性命。我如今腿傷未痊愈,不得已要在此叨擾鹿姑娘一段時間,若是引起了什麼誤會,在下深表歉意,還請大家嘴下留情。”
喧鬧的人群遽然安靜下來,姑娘們目光閃亮,全部黏在玄境身上,仿佛在欣賞什麼稀世珍寶。
小午咳了一聲,眼睛在衆人臉上逡巡而過,道:“人證在此,現在你們可以相信了吧?”
孟小蘭突然就變得柔情似水起來,伸手将鬓角的頭發撩至耳後,上前一步,輕言細語道:“村裡流言蜚語,也許是大家誤會了。既然小午隻是這位玄公子的救命恩人,就不算違反婚約。”
衆人皆點頭,孟小蘭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周家住我家隔壁,他們家的境況我多多少少知道。這些年孫大娘供周敬讀書,花了不少銀子,可能一時半會也掏不出那塊金子。或許等周敬考上舉人當了官,那金子就能還了。若不然小午你寬限他們一段時間......”
孟小蘭給周家找了一個不還錢的理由,還明裡暗裡道小午為了錢不依不饒。
小午當然聽得出來,她不甚在意,隻是暗自感歎,這姑娘究竟喝了什麼迷魂湯,對周敬也太過相信了,居然覺得他能考上舉人......
小午不想解釋,玄境卻道:“作為旁觀者,在下想說句公道話。鹿姑娘明說過時間可以寬限,隻要寫個欠條即可,但是那位孫......大嬸不樂意。”
孟小蘭臉色有些僵,有人小聲道:“周敬品行端正,隻要日後考上舉人當了官,不管孫嬸同不同意,周家都會還錢的。”
小午聽到了,笑問:“若是永遠都考不上,是不是就可以永遠不還了?”
春麗道:“周敬在同齡人中出類拔萃,夫子經常誇他有為,他怎麼可能考不上?他若考不上,整個靈水村就沒人有希望了!”
衆人稀稀落落道:“是啊,他一定可以的,我們都相信他。”
這一看就是一群被愛慕之心蒙住了雙眼的人......
小午搖頭,考不考得上都與她沒有關系,她隻要拿回父母給出去的東西。
孟小蘭見小午還是無動于衷,又換了思路:“小午,你聽我一句勸,現在村裡流言沸沸揚揚的,你跟玄公子......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實在很容易引起誤會。再這樣下去,不管周敬如何,你自己的名聲也會跟着受損,日後再想在靈水村議親也很難了。”
“如果你願意主動取消與周敬的婚事,我相信周家會很感激你,我們也會替你澄清流言,讓靈水村的人重新接納你。”
她又沒做錯事,憑什麼需要别人重新接納?
小午嘴角挑着笑,半玩笑半當真道:“我看你們都是周敬的忠實擁趸,不如這樣,隻要任意一位替周家還錢,我那紙婚約就轉讓給出錢者。如何?”
小午的話過于直白,直接撕開了所有人臉上的面具,衆人憤憤不平,群起而攻之。
“你怎麼這樣貪财!婚約是能拿錢來買賣的嗎?你一個孤女,要不是你爹娘生前為你籌謀,能攀上周敬嗎?”
“對啊,也不看看自己今時今日幾斤幾兩,哪裡來的臉......唔......向周家......唔......要錢?”
“你怎麼......唔........”
“唔......唔.......唔......”
“......”
一時之間,所有人握住脖子,“唔”個不停,好似喉嚨裡卡了東西一般,發不出其他聲音。
小午滿頭霧水,轉頭看向玄境,有些驚異,又有些迷茫:“好像......出什麼事了......”
玄境靠牆,曲着一條腿,随意笑了下:“大概,老天不怎麼喜歡聽髒話吧。”
随即開始禮貌送客:“今日天色已晚,也許會下大雨,大家還是盡快回去。”
小午擡頭看天,明明天光明亮,太陽還未落山,她剛想反駁這哪裡是有雨的樣子,轉眼間天空烏雲密布,雨點像冰雹一樣狠狠砸下來,毫無征兆。
青天白日,見鬼了!
小午下意識用手擋在頭頂,玄境卻不知何時從哪裡找來把傘,撐開來,道:“我們進去。”
雨點噼裡啪啦砸在傘上,衆人顧不得嗓子說不出話,紛紛抱頭鼠竄,小午的目光落在玄境臉上,問:“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