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歆之。”
楊柳從二号籃球場方向的拐角過來,看見井歆之便加快幾步,“诶,你在這台階發什麼呆呢?”
天色比之前更暗了幾分,井歆之搖搖頭,“走吧。”
“遇上什麼高興事了?”楊柳和她并肩,突然彎下點身子側着從下偷看她盤問。
“诶?”井歆之微愣,“沒啊。”
“哦……”楊柳挑眉,“可是你看起來心情很好。”
“咳咳。”井歆之其實到現在都有些不可思議,她怎麼會把自己實驗課做的小面包送白渲學姐,而白渲學姐還竟然真接了。
很奇妙。
不過也不能意味着什麼。
這點她自己心裡還是有數的,總不至于覺得就因為這白渲學姐能對她另看一眼,人家應該都不知道她是誰,叫什麼。
但是對于井歆之而言,這個小小的互動,還是很令人覺得愉快的,大約會是往後校園生活裡一個閃光點記憶吧。
也就僅此而已了。
其實有點想說出來的,挺有種想要跟人分享的小悸動,但井歆之平日不是這種愛嚷嚷炫耀的性格。
甚至,在她心裡,這種感情和反應都過于幼稚了。
白渲學姐果然是神仙一般的人,讓她這種自認為已算心如止水的人都免不了俗。
井歆之不好意思地清了一下嗓子,忍住沒提白渲學姐,但沒忍住提了句,“你面包給學弟學妹們了嗎?”
“給了啊。”楊柳道,“我前面回了趟寝室,在樓下就分光了。”
“對了。”楊柳忍不住沖井歆之笑,“那會兒有不少人沖我打聽你呢,說學姐,井學姐怎麼還沒回來啊?”
正說着,她們已經走到宿舍樓不遠處,果然樓下曬衣服的空地上一直到寝室樓門口都三三兩兩成群的人,說說笑笑,還在四處張望。
這架勢,要是一年前井歆之見了還會頭皮發麻,但這一年來因追求者頻繁示好,類似場面她經曆也不少了。
“井學姐,你的面包還有嗎?”
“學姐可以分我們一個嗎?”
……
大家也不是真有多想吃,不過借着機會一方面确實對自己專業未來的學習好奇,另一方面可以跟學長學姐親近一下。
尤其井歆之這種人氣高的,偏又挂着塊兒好學生乖乖女招牌,往常想追求她接近她,可沒這麼好理由。
井歆之挂着溫和笑容,跟楊柳一面排除萬難“正常”往裡走,一面從自己托特包裡拿出小面包分散了去。
“不好意思哦,真的沒有了。”井歆之真誠地打發衆人。
大家也隻好遺憾地放過她。
“我說歆之,你這越來越從容了啊?”楊柳有點佩服她了。
井歆之聳肩,“說實話就好了嘛,躲躲閃閃沒必要。”
真誠是必殺技。
“高。”楊柳笑她。
兩人步上樓梯,各層走廊風風火火,吵吵鬧鬧。
“不過,歆之啊。”
“嗯?”
“你做的最好看那個小面包呢?”楊柳雖然性格大大咧咧,但眼尖,“我看你剛才沒分出去啊。”
井歆之平靜答,“之前就給人了。”
“什麼情況?”楊柳頓時嗅到八卦小火花!
“咳咳。”井歆之被她這樣的眼神嗆到一下,盡量風平浪靜,“沒啊,剛好遇見一個同學買面包,超市沒了。”
“就這麼簡單?”楊柳不信,這個舉動多少有點令人浮想聯翩。
井歆之踩上一節階梯,仰頭看着樓梯間的窗戶撲扇過一隻看不清的飛鳥,内心覺得自己确實清白,“嗯呢,你想什麼,是女生啊。”
“哦哦。”楊柳這才相信。
-
周三下午,世岚醫院辦公樓。
白爺爺把白褚喊來辦公室了解近況。
這間辦公室布置得并不像其他老闆辦公室那種豪華風,亂七八糟一大堆,白爺爺崇尚古樸與自然,裝修和布置自帶一種厚重感。
白褚進來的時候規矩地穿着白大褂兒,“爸。”
“你坐。”白爺爺從辦公桌上托着一隻大紫砂茶杯,起身到了會客沙發。
白褚跟着坐到了旁邊的單人沙發,他已經四十好幾了,每隔一段時間還得像小朋友似的來給爸爸彙報工作情況和思想狀況,其實心裡不大舒坦。
但沒辦法,白褚自己走的專業路線,這輩子都要撲在手術台和門診室了,隻能聽白爺爺這個院長的。
“你有多久沒看專業書,沒看文獻了?”
“看那幹嘛?”白褚不耐煩,“少看了一樣?早看膩了,這些年寫都不知道寫多少了,瞎搞形式。”
“咳咳。”白爺爺聽了這話也有點同感,有時候過猶不及,做學問搞研究那一定是好事,該有上進心,也該是區分評判人才的一項指标,但随着時間發展,總有些變了味。
“那你看看李迅傑,人老爺子可是跟我說了,這孩子書不離手。”白爺爺繞開話口,“他恢複的怎麼樣了?”
李迅傑家和白家是老交情了,李迅傑和白褚更是一起長大的,但李迅傑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白褚一直對他嗤之以鼻,白褚成績是比李迅傑好的,天資使然,但李迅傑氣質做派十分讨老一輩喜歡,規矩踏實。
“他好着呢,我給治得還能有問題?”白褚半皺眉,又意味不明笑了聲,“爸,你這位老交情家的好孩子。”
他在“好孩子”三個字上咬了重音。
白褚清晰吐字,“他在病房躺着休息的時候手上都确實沒放下書,您知道他看的什麼?”
白爺爺斜眼看他作秀一樣的姿态,“什麼?”
“求醫不如求己。”
白爺爺:“……”
“爺爺。”
白渲敲門進來。
白爺爺看見白渲,立馬臉上就變換了另一幅神色,他沒有過多露出歡心的笑容,依然保持着沉穩,他沖白渲招了招手,“過來。”
比起兒子,他更喜歡這個小孫女。
白渲走過去,完全沒看白褚一眼,白褚餘光裡透着煩悶,他對白渲的感情很複雜。
“行了,你忙去吧。”白爺爺看他倆這氣場,把白褚趕走了。
白褚當然樂得走,但走之前,猶豫了下,語氣不喜不悲地問了句白渲,“你來這幹嘛的?”
白渲置若罔聞。
白褚不悅,加重音又喊了聲名字,“白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