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八号。
朱丹一早就拉着賀鳴箫來到C市,在淩晨五點一通電話震醒紀有堂。
“C市已到!各景點門票求報銷!”
夏盛的報銷登記走雲擇煙那邊,雲擇煙沒空那問的也是雲棗玉,和紀有堂壓根沒關系。
聽到朱丹聲音的一瞬間紀有堂就知道這是對方故意找茬。
他啪一聲挂了電話。
夏盛衆人每次爬山後都會聚餐,往年是八月初,今年紀有堂有意在去非洲前舉辦,但大家又十分好奇局長終于追到手的小家仙,于是一直推遲到了現在。
他給懷裡窩成一團的宋與觀掖了掖被子,見聊天群裡沒什麼重要内容,繼續睡了。
衛聆、傅野和霍試三人是前兩天到了C市,然後下秦嶺先小聚一下。
結果睡夢中一陣汽車轟鳴聲停在百米開外,三種動物抖着耳朵坐起來,一臉懵逼化回了人形。
天已微亮,三人清楚地看到一堆拍攝器材被搬下來,還有人在往鄰近的樹上綁攝像頭。
“我們這是,趕上别人拍攝現場了?”
畢竟看熱鬧不嫌事大,離晚上聚餐也還有一段時間,三人往樹上一竄,隐蔽好身形,開始偷窺。
沒多久,幾輛車帶着七八位藝人和攝影團隊來到場地。他們聽了一會,發現是個綜藝拍攝,叫《荒野直播夜》,為期兩天。白天正常錄制,藝人在一定範圍内做任務及玩樂,晚上就以個人直播形式進行活動。
傅野忍俊不禁:“這叫荒野?這導演也忒省經費,不如來川藏。”
衛聆則在考慮别的事:“我們在的話,會不會别的動物都不敢過來?那不就不好玩了?”
“我們也可以強行叫别的動物來,”霍試眉飛色舞,“我期待他們看到各種動物的表情。”
“靠太近等會離開會被發現吧,”衛聆撇嘴,“這邊沒監控,可還有随行攝影呢,等會拍到咱仨在樹上當野人,局長饒不了咱。”
霍試滿不在乎:“他們敢靠過來就找個小豹子把他們趕跑。”
誰也沒考慮導演選的這個地方肯定是上面批示下來的安全地帶,三人邊壓低聲音讨論,邊看着藝人架帳篷。
順便把手機調為靜音。
中午時分,時焰和白滁也從S市趕來,在機場出口和易西山相遇。
易西山摸了摸白滁的腦袋:“小鹿怎麼了?哭過?”
白滁笑笑:“沒事,分手了而已。”
易西山大驚:“誰那麼沒品!”
白滁搖搖頭,擺明了不想說,易西山也不好繼續問。
晚間。
十幾人相聚高檔酒樓醉秋詞,古香古色的大包間裡已經上了半桌子硬菜,既有葫蘆雞、燒三鮮等當地名菜,也有開水白菜、文思豆腐等國宴菜品。
宋與觀開門就對上一堆人好奇的視線,他鎮定地自我介紹:“大家好,我叫宋與觀,也是本名,本體是蟒,大概一千六百多歲……你們還想知道什麼嗎?”
“哈哈哈哈不用如此拘束,”那位“雲南山道坐診醫師”先開口,女人笑着說,“我叫朱丹,這裡的人你應該也見過好幾個了。”
她按逆時針順序一一介紹完,繼續說:“其實我們老早就對你好奇了,宋先生——比起宋先生,小家仙是個很可愛的稱呼,不是嗎?”
宋與觀哭笑不得:“大概,但紀有堂這樣叫時遠沒你們那麼正常。”
朱丹了然:“小情侶嘛,可以理解。”
宋與觀:……喂!
另一邊,紀有堂剛進門就被時焰發了消息,他和宋與觀說了一聲,把白滁帶到隔間。
甫一關門,白滁眼淚就湧了出來,她胡亂地抹着淚:“……局長,我和他分手了。”
“你提的還是他提的?”紀有堂把紙巾遞給白滁,嘴上問着,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如果是尤堇提的,白滁還不一定能哭成這樣,她一向是自己造成的後果才哭得最厲害。
“我。”白滁抽泣兩聲,“局長,到底什麼叫人妖殊途?”
人妖殊途?
紀有堂思忖了會,反問:“你又從哪裡聽到這些亂七八糟的?”
“和尤堇聊了聊未來,”白滁止住眼淚,隻是哭腔依舊明顯,“聊齋為什麼不能是真的呢!”
一百五十多歲的白唇鹿在未化形前,睡前童話是聊齋志異。
紀有堂有點替尤堇發愁,聊完未來就分手,擱誰身上不迷糊啊。
“壽命論要怎麼解釋呢?狐鬼仙妖在人類走後,她們也要為愛人殉葬嗎?”
紀局長有點苦惱,因為他一扒拉腦内回憶,發現确實不好說。人妖相戀,情投意合,卻往往蘭因絮果。
“我想到我和他在一起,結婚,甚至生孩子,我就覺得很難過。我要不要和他說我不是人,又要怎麼說才好呢?我決定告訴他就相當于願意托付終身,可是他不接受呢?少有人類知道精妖的存在,即便他接受了我,那未來呢,半夜醒來想起自己的愛人不是人,是一個比自己大很多歲的動物,正常人都會有隔閡吧……”
白滁一口氣問了很多,說到一半又覺得委屈。她深吸一口氣:“所以我想,分開對他好,對我倆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