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賦惜領着太子走進羽衣營時,院中整齊列隊的羽衣營十名女衛長發高束,英姿飒爽,焱雀向衆人引見了薛賦惜,薛賦惜并沒有過多言語,吩咐先拉弓供他觀察身形,太子持着弓箭拘謹的站在院内,焱雀走到他身邊道:“太子不一同訓練嗎?”
太子茫然道:“啊?我?”
焱雀點頭道:“對啊,您不一起訓練嗎?”
太子搖頭道:“我的箭術雖受先生親傳,依舊和各位姐姐沒法比,就不讓大家見笑了”。
焱雀問道:“太子為何學箭?”
太子一愣,焱雀道:“太子若隻是為了強身健體,箭術好不好都無妨,但箭是戾器,本質是為了殺戮而造,太子為未來大煌之君主,今日持箭,來日掌政當為天下,羽衣營的女衛們尚能為國一戰,太子何以退而不前”。
太子的圓臉漲得通紅,焱雀單膝下跪抱拳道:“羽衣營懇請太子領戰”。
薛賦惜本在指導女衛拉弓的姿勢,聽見院落一側的動靜,不由得将目光投注在太子和焱雀身上,焱雀跪地不起,太子拉了她幾次,她紋絲不動,太子最後無奈道:“你起來吧,我答應就是了”。
焱雀從地上一躍而起,露出甜甜的笑容,把太子推到薛賦惜身旁,太子沖薛賦惜作揖,薛賦惜意味深長的看了焱雀一眼,焱雀吐了吐舌頭,薛賦惜隻能無可奈何的笑了笑。
羽衣營當日訓練完畢,薛賦惜拉着焱雀一同出宮,帝師府的馬車上,薛賦惜道:“你現在膽子越發壯了,我就罷了,太子你都敢算計”。
焱雀道:“學以緻用,先生授太子箭術,總得發揮點作用嘛”。
薛賦惜道:“你是要發揮霁月所學,還是要發揮他太子的身份?”。
焱雀被戳穿小心思,有些扭捏的道:“都……都有吧”。
薛賦惜道:“霁月資質平庸,卻有那樣争強好勝的母親,造成他怯懦的性格,你這般把他架上高台,若是落敗,對他的影響會很大”。
焱雀“嘿嘿”笑道:“他不是您的學生嘛,隻需他全力以赴,落敗了又如何,勝敗乃兵家常事的道理,您也得教他不是”。
薛賦惜歎道:“真沒想到,你竟然一門心思的在算計我,我也真是上了你的當了”。
馬車停在定都侯府門前,焱雀撩簾要下車時,薛賦惜喊住她,“那天晚上圍殺你的人,不是我大哥派去的”。
焱雀點頭道:“我知道,薛大公子若要殺我,不必那麼麻煩,是影奴對吧,我知道了你們的秘密,他要殺我滅口”。
薛賦惜道:“我和大哥都已經警告過他,以後這種事情不會再發生”。
焱雀道:“我信先生,其實我也有件事想問先生,婚宴那日,先生為何對我如此在意”。
薛賦惜沉默,焱雀以為他不願回答,再次向他告辭,薛賦惜忽而握住她的手道:“我以為你死了,你若在那場大火中喪命,我此生将不得安甯”。
焱雀心道我問的不是這個,卻隻是拍了拍他的手背,道:“先生放心,我不會那麼容易死的,我還要做先生一輩子的學生呢”。
暮春三月,莺飛草長,跋涉千裡的北漠使團終于抵達皇都,入城當日,大煌百姓于琳琅長街夾道相迎,騎着駱駝的北漠武士皆是彪形壯漢,領頭的兩頭高大的駱駝中間架着華麗的駝轎,轎中端坐着北漠大王子那羌,那羌卻是個面容隽秀的男子,除了古銅色的皮膚顯露出北漠人的特征外,樣貌與大煌世家子弟無二,另一駝轎中斜靠着北漠世子那都,那都不過十四五歲,容貌标緻,一雙大眼睛似在臉上鑲着兩顆烏黑的寶石,好奇的滴溜溜打轉,打量着大煌的風土人情,沖百姓熱情的揮手緻意,一笑便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笑容憨态可掬,像個沒有心機的半大孩子。
使團下榻皇都驿館,整頓完畢,洗去風塵後的大王子領着世子及數衆随從在禁軍的護衛下入了宮,元襄帝召集群臣設宴款待,席間觥籌交錯,那羌是個處事老練圓滑的角色,與元襄帝及朝臣推杯換盞間對大煌風情大加贊賞,百杯酒下肚仍面不改色,北漠本就好飲酒,人人千杯不醉,卻使朝臣們苦不堪言,隻得硬着頭皮對付,一片喧嚷中,小世子那都偷摸着出了宴席,高倉巍以眼神示意,焱雀立即放下筷子悄然跟了上去,卻發現他隻是在宮内大大咧咧的閑逛着,也沒有避開值守的禁軍,焱雀跟在他身後兩丈開外,巡邏的柳珘,蘇一心與她擦肩而過時對她投來詢問的目光,她沖二人指了指那都的背影,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再往前看時已不見那都的身影,焱雀着急的往前趕了幾步,一個人影自宮牆角掠出,右手直取她肩膀,她擡臂格擋,來人拳拳生風,力道極猛,像一頭橫沖直撞的蠻牛,她瞅準機會一把抓住來人的手腕把他手臂反擰摁着他的頭抵靠在宮牆上,來人“啊喲”一聲,焱雀定睛一看,忙松開手連聲道歉。
那都摸了摸自己蹭過宮牆的臉頰,怒道:“你這個女人莫名其妙,鬼鬼祟祟的跟着我幹什麼?”
焱雀道:“宮裡複雜,定都侯怕您迷失方向,特命我前來引您回席”。
那都一愣,道:“定都侯?你是?”
柳珘,蘇一心趕到焱雀身邊,蘇一心沖焱雀行禮道:“郡主,發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