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忘的總是會忘的，忘不掉的靠湯也無用。”

“上神不喝，又怎會知道無用呢？”

孟婆邊說邊盛了一碗湯，送至顧陌身前，看着眼前的湯，顧陌隻淡淡出聲：

“你忘了嗎？”

孟婆被顧陌問得微微一愣，随後哂笑。這湯她自己也喝了不少，确實.......無用。

并非是這湯對百鬼都無用，隻是對像顧陌這樣不願喝又不願忘，用情至深，傷得透徹的都無用罷了。

鬼飲此湯忘前塵，人飲此湯斷情絲。

顧陌并非沒有喝過，還是神帝派人送來的，顧陌闖了神帝寝宮當着神帝的面喝下去，依舊無用。

“抱歉。”

他知，他們都是一樣的可憐人，最是怕想起往昔，憶起前塵的人。

“上神言重了，此一去，願上神順心随意，心生歡喜。”

孟婆喝下那碗原是給顧陌準備的湯，顧陌懂她，她亦知顧陌，既然阻止不了，唯有祝福。

“多謝。”

要是有其他人在，可能此番就是他最大的榮幸，能從顧陌嘴裡聽到“謝謝和抱歉”這兩句話，那可是天大的奇迹。

顧陌離輪回道僅有半步之遙，天雷在他眼前落下，顧陌揮袖擋開天雷揚起的灰塵，回身擡頭望向上空。

神帝親至，身旁還跟着天帝和一衆神、仙随行。

“玉韫。”

神帝神威在上，吓得一衆小鬼紛紛躲藏。閻君及衆鬼吏在閻君殿撐起了防護罩。

“吾名顧陌。”

“莫要忘了你的身份。”

“我一直未忘，是你一再逼我。”

顧陌眼中皆是肉眼可見的恨意和殺氣，他的一舉一動衆神、仙都看在眼裡，如今這對峙之局，他們從未想過。

天帝沒有說話，隻當一個旁觀者，衆仙才反應過來，原是當初他們都會錯了意，縱容顧陌是神帝的旨意。

現下神帝不再是那個讓顧陌任意妄為的神帝，這樣突然的轉變誰都沒來得及反應，明明三日前逃婚一事也隻是給了禁足，難不成隻是因為顧陌沒有乖乖在府裡反省私自外出嗎？但這也并非是顧陌第一次這樣了，又何須神帝親臨還帶上一衆仙佛神将這麼大的陣仗。

“放肆！”

這是神帝第一次動怒，一個威壓緊接着天雷落下，顧陌倒也不躲不接，眼見天雷即将落在他的身上，一個紅色的身影出現設下結界，替顧陌抗去了天雷的沖擊。

“你是被他的神威吓得連施法也不會了嗎！傻站着做什麼！”

來人正是冷亓，對着顧陌便是一陣劈頭蓋臉的痛罵。

“聒噪。”顧陌微微皺眉，他不想知道冷亓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隻是嫌冷亓太吵。

“沒讓你如願赴死，真是抱歉。” 冷亓咬牙，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即便他知道天雷傷不了已經是神的顧陌，可他反應快過腦子，他就顧陌這一個能說話的朋友。

看到冷亓出現，衆仙乃至衆鬼紛紛面面相觑，畢竟實力和身份都擺在那。

神帝看着冷亓眉頭微皺，但沒有人察覺，對于冷亓的出現雖屬他意料之中，但還是不滿。

“鳳堯，我家就在邊上，你随随便便放這麼多天雷，我家塌了，你賠嗎？”冷亓語噎神帝向來就是這麼起勁，敢直呼神帝大名的也就獨他一個。

“大膽。”

神帝身邊新上任的雷神不知冷亓，哪能看冷亓如此不敬神帝，拿着雷錘就放了個雷，天雷再次落下，冷亓也是很多年沒見過這樣莽撞無知的神了，剛要施法，就被顧陌擋住，顧陌擡手輕輕一揮天雷瞬間消失。

衆人再度驚訝：顧陌的神力已經到了隻用輕輕一揮便化去天雷力量的地步了嗎！

“要打我奉陪，上去打。”

顧陌尚且憐憫鬼都衆鬼，可雷神眼裡對鬼都盡是殺伐與厭惡之色。

顧陌的實力在那場大戰中衆仙是見識過的，雷神也略有耳聞，要是等會兒交起手來，自己未必就能占到什麼便宜，到時候不僅抓人的功勞沒了，自己在面子上也挂不住。

可顧陌再怎麼厲害也隻是個凡人罷了，他生來就流着神仙高貴血統，怎麼可能會輸給一個靠着長相一路狂飙的凡修。

顧陌面上依舊冰冷，在别人看來他的眼神仍舊是那麼不可一世，但在神帝看來顧陌眼中對他的是殺意，敵意，亦是恨意。

修仙之人都欲成仙，但唯獨顧陌是個例外，被迫升仙還被封為上神，封神之後放着好好的逍遙日子不過，上來就引得衆神不滿，不僅悔了神帝親賜的婚，還違了神界三千神規，跳了誅仙台，進了輪回道，把天界鬧得天翻地覆。

顧陌沒有對神該有的敬仰，這是他們最看不慣顧陌的地方，在他們看來顧陌始終是低他們一等的。

登高易跌重，顧陌在這條路上走得太順了，以往大家看在神帝的面上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現在神帝終于不再縱容，所有神仙都在等着看他落寞。

看到這樣的場景，冷亓不禁有些心疼眼前的這個人，昔日被一衆修仙者奉為楷模的清冷公子，如今在神界卻陷入衆矢之地，當真可笑。

‘顧陌，值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