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風話音未落,顧陌瞬間停筆,并未更衣便徑直往門外走。
“殿下?”
“去禦書房。”顧陌冷冷的,但腳步卻很快。
沐風愣了愣,鄭重道:以後葉公子的事無論大小,都是大事。
禦書房内,薛丞相一把年紀還哭得跟個淚人一般向瑄帝訴苦。
“陛下要為老臣做主啊!那葉家小侯爺欺人太甚,微臣那不肖兒至今還昏迷不醒卧榻在床,陛下一定要為微臣做主啊!陛下!”
“來人,賜座。”
瑄帝也是實在聽不得一個老頭在這撒潑打滾,但念及薛丞相乃是兩朝元老,便命左右将薛丞相攙起,卻沒想鬧得更兇。
“陛下今日要是不嚴懲此子,微臣便長跪不起!”
再次假模假式磕了個頭,這是準備搞個持久戰了。瑄帝昨日才封了葉府,今日便要降罪,瑄帝怎麼會那麼輕易答應,心道葉軒也是有趣得很,瑄帝本就沒把葉軒打人的事放在心上,而今也不過是敷衍着等顧陌來。
“薛愛卿,你要問罪,等朕查清事情緣由也不遲。”
瑄帝不了解葉軒,但他太了解薛相了,要不是薛相根基太深,沒有由頭,老東西又不肯告老,瑄帝早将他丞相之位下了。
“陛下!事實俱在還有什麼好查的!”
薛丞相再次給瑄帝磕了個頭,誓要不死不休的架勢。
“事實?薛相莫不是糊塗了,如今涉事雙方都不在場,何來真相。”
門外顧陌的聲音響起,一身黃袍入門,一改以往的溫潤,此時黃袍更顯威嚴。
“兒臣給父皇請安。”
顧陌掠過一臉驚訝的薛丞相,給瑄帝行禮請安。
“起來吧。”
瑄帝見到顧陌便滿意的點點頭,沒再管地上的薛丞相。他這兒子好似千百年才出一次山的仙人,以往都是要派人去請,今日破天荒主動進了禦書房,又是他命人報的信,自然知道顧陌是為葉軒而來。
“老臣給太子殿下請安,太子殿下千歲。”
顧陌這會兒突然出現,讓薛相一時沒反應過來。等薛丞相回過神來趕緊給顧陌行禮,誰成想,這太子殿下倒也不客氣,也沒說免禮的話,轉身對着還跪在地上的薛相又再問了一次。
“薛相還未回答本宮的問題,事實何在?”
顧陌滿滿的不可冒犯的威儀,讓薛相的氣勢也弱了幾分,薛相轉頭看了一眼瑄帝,隻見瑄帝壓根就沒有要管的意思,全權将此事交給了顧陌處理。
做皇帝的自然要端着,将滿朝官員端平端穩,可顧陌就不一樣了,‘少年心氣’、‘年少不知天高地厚’、不賣老臣面子也隻能被說是小孩子心氣,南國就他這一個皇子,顧陌怕什麼。
禦書房内,太子與丞相成對峙之局,瑄帝似乎樂見此景并未插手。
即便如此薛相依舊不甘示弱道:“回殿下,老臣那躺在卧榻之上的兒子便是事實。”
“那本宮這裡還有一事實,薛相不妨先聽聽再為您的兒子訴苦不遲。”
聽到沐風來報顧陌便即刻差人去打探實情,查到葉軒救的姑娘正是戶部李尚書李牧的獨生愛女,這薛李兩家自父輩開始便一直不和,如今倒是碰巧了。
“父皇,請傳李尚書。”
顧陌轉身向瑄帝請示,瑄帝點頭,趙要會意行至門口向小太監道: “傳。”
小太監引來了李牧,李牧進門先行禮請安:
“微臣叩見陛下,太子殿下。”
“李愛卿,你有何事要禀?”瑄帝配合的問。
“回陛下,請陛下為微臣愛女做主,微臣要狀告薛相之子薛浩,當街強擄微臣愛女,若不是葉小侯爺及時出手,後果不堪設想啊!”
李牧滿臉憤恨,戲比剛才的薛相更足。
“薛相,你還有何話要說?”瑄帝看向薛晟,言語中盡是質疑。
“陛下!李尚書所言皆是誣陷啊,微臣愛子自小乖巧,怎會做出如此不堪之事。”
聽到此言薛丞相有些慌張趕緊辯解,他雖然知道自己的兒子平時作為确實不檢點,但不想竟招惹到了李家頭上,這會兒倒開始暗罵起自己那個不争氣的兒子。
“薛相之意,是說李尚書不惜犧牲愛女名節也要栽贓陷害令公子清白?”
顧陌嗤笑,都說薛相精明,但依着這“偷雞不成反蝕把米”的作為看來也不過如此。
“老臣....”
薛相頓時語噻,還來不及繼續辯解,顧陌便繼續發問,既然坑都已經挖好了,豈有不讓薛相跳的道理。
“那本宮是否也可理解為,薛相也是不惜犧牲令公子性命,也要栽贓嫁禍給葉小侯爺呢?”
顧陌步步緊逼,哪裡像是十六歲少年該有的模樣,薛相汗顔,自己家那個不争氣的,二十幾歲還天天喊着爹,真是比不了一點。
“陛下明鑒,虎毒尚且不食子,微臣怎會如此....”話說出口,薛相氣勢都弱了,他也知道虎毒不食子,李牧又是出了名的愛女,這不就是不打自招了嗎,想到這又暗罵了自家那蠢兒子。
瑄帝臉上明顯不快,薛相身體一僵,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傳旨,薛相之子薛浩尋釁滋事,賜十廷杖,罰禁閉三年不得踏出相府半步,薛相教子無方罰奉一年。葉軒路見不平,救李尚書愛女有功,賞白銀千兩。”
說完瑄帝便拂袖而去,李尚書也随着退下,殿中獨留顧陌和發愣的薛相兩人。
“薛丞相,葉家平安,才能保您相位無虞。”
顧陌俯身,将沐風手中薛浩的罪證放在薛晟手中拍了拍,在發愣中的薛相耳邊低語一句便出了殿門。
薛相聽得真切,太子是要明目張膽的保葉軒,葉家平安無事最好,要是出了什麼岔子便是他的嫌疑最大,這是明擺了不讓他尋仇,反而還要好好保護。
顧陌這些年不聲不響的,他倒是真忘了朝中還有個太子了。自以為瑄帝會因往事嫌惡葉家,這次封賞也不過是做做樣子,沒成想中途竟冒出了顧陌。
薛晟這次不僅賠了夫人又折兵,怪隻怪自己有個不争氣的兒子,也怪自己看到薛浩那模樣就氣上頭不知道太子和葉家還有關系,隻是不知此後他要花多大的力氣才能重獲瑄帝的信任。
薛相在禦書房呆了一會兒才離開,看着薛相離開的背影,沐風隻覺得隐隐不安。
他是一個殺手,那股子滿滿的怨念和殺氣他能感受到。
“殿下,此番您為了葉公子與薛相鬧翻,該讓他記恨上了,以後在朝堂上免不了給您使絆。”
“無妨,朝堂上的那些事,總歸是避不開的。”
顧陌眼中是自信和蒼涼,他真是厭極了這場明争暗鬥,可是他想要保護一些人,就必須去争些什麼才行,即便他們都不去找麻煩,麻煩也會自己找上門。
隻有把他想要的擺上台面,有些人才會清楚他的底線在哪,不會去肆意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