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門,整個房間一塵不染,夕陽的餘晖灑下,将整個房間襯出點點暖意。屋裡的裝飾都是一眼可見的素白,卻都不失華貴。桌案上筆墨紙硯都擺放得幹幹淨淨,整整齊齊。唯有一本翻開的書倒扣在桌案上,書封也顯得有些陳舊。
葉軒行至桌案前将進門時剛摘的新鮮桂花放下。把早前放好的,現已經枯萎幹癟的桂花小心拾起放進了一旁的木檀盒裡。
葉軒在桌案前裡呆坐着,回想着穆翎今天的話,心中蕩過無數漣漪。
像什麼?像今日這樣,無論太子對面站的是誰他都要拔劍相對嗎?
他今日,似乎對穆翎起了殺心,可他從沒想過要這樣。
“弦之,這……還是我嗎?”葉軒撫摸着手裡的玉佩問着,好似乎這玉佩能給他什麼答案。
“弦之,我想去找找葉家的過去,你陪我一起,可好。”
良久之後,葉軒起身帶着門便出了房間,走時還從院裡拿走了一壇桂花釀。
房裡的卧房内,白色的衣帶随窗外吹進的風慢慢飄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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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裡,顧陌跪在禦書房外,瑄帝閉門不出,趙要勸了多次顧陌都未曾離開。
“兒臣求見父皇!”
誰能想到,一個從不多說一字,性情冷淡的太子如今會跪在禦書房外一遍又一遍的高喊着重複同樣一句話,而且一向寵愛他的瑄帝此刻卻對他不聞不問。
“殿下,您這又是何必呢?”趙要歎着氣想要繼續勸解。
“兒臣求見父皇!”
禦書房門緩緩開啟,瑄帝站在顧陌面前,居高臨下的俯視着顧陌,皺着眉将自己的氅衣披在顧陌身上,向着宮人道:
“送太子回宮。”
“請父皇收回成命。”顧陌擡頭看着瑄帝,是那樣的倔,瑄帝自是知道顧陌因何而來,可他不能答應,就沖着葉軒的父親,葉家也必須在他的掌握中。
“父皇,您答應過兒臣的。”
在趙要的示意下衆人上前想要攙扶,卻被顧陌揮手推開,沒有過多的慷慨激昂,隻是敢質問皇帝的氣勢,就已經足夠讓旁邊的太監宮女為他捏一把汗的。
“你是我南國的儲君,不是平民,在南國土地上,你可以随心所欲,但你要想好,你是要踏在多少屍骨之上才能保他一輩子無憂。這些,從你與他相識開始就該有這個覺悟。”
瑄帝頓了頓,繼續說道: “朕,隻答應過你不讓他入朝堂。”
是了……太子親衛不涉朝政,東宮又哪裡算是朝堂呢,瑄帝對他确實沒有食言。
可若是有一天有戰,葉軒必定是被推上前的那一個,他是太子近衛,就沒法後退,不是葉軒也會是顧陌身邊的什麼人。
太子若要立得穩,就必須要有兵權,他的親信就是顧陌踏上那至尊之位的踏腳石,無一人可例外。
顧陌不是沒想過,隻是那是在葉軒沒中毒之前想的,葉軒經過一遭生死後顧陌就不敢想了,這次他能救葉軒,下次呢,總有危險時他無法預料的,他總有救不了葉軒的時候。
比起看着葉軒因他而死,他甯願一輩子都不見葉軒,他可以孤獨的自己去走那條路不要任何人陪。
顧陌沒再說話,默默對着瑄帝磕了個頭。
趙要一早差了人去東宮召了被顧陌支開的沐風前來接人。
顧陌被沐風接走,瑄帝看着顧陌有些搖晃的身體還是心疼了:“讓沈直去東宮待着。”
“是。”趙要召來小太監去傳令,瑄帝走出禦書房,站在高高的石階上,從禦書房出來就能看到整個南國都城,這也是瑄帝将這裡設為禦書房的原因,瑄帝仰望着這一方藍天。
“這世道,誰又能護得了誰一世呢,更何況是在帝王家。”
“陛下……”
“朕錯了嗎?”
趙要沒答話,瑄帝輕歎一口氣: “你也覺得朕錯了吧。用這種方式讓太子成長,讓他承擔這麼多的東西,他可是朕最疼愛的兒子。”
“陛下用意,老奴明白,殿下将來也會明白。”趙要寬慰着,他也不懂,為了一個葉軒,顧陌何至于此。
瑄帝望着天,也不知是在想什麼,趙要就在一旁靜靜地陪着。
南國朝堂紛亂,太子向來不争不搶,即便參政,朝中也無人擁護太子,所有人都野心勃勃,瑄帝是怕哪天他駕崩,這朝堂就真的隻剩下顧陌一個人。
他的兒子,他知道有多少的能耐和才華,隻是缺個機會,缺一個能讓他開竅的機會。
太子敬他也好,還是往後恨他也罷,既然顧陌做了他的兒子,他隻想讓自己的兒子以後能不受他人左右,坐在高位上那天不會再受制于人,顧陌隻用坐在那個至高的位置上,做出比他更好的成績造福黎明百姓就好了。
至于後世史書如何寫他并不重要,他早就已經是個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