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殿下,屬下既然已經在這裡,便沒想過有一天要脫身離開。殿下放心,卑職定會全心全意護衛殿下。”
葉軒第一次擡頭看向顧陌,面具下的那雙眼睛,葉軒再熟悉不過,隻要一眼他就能認出,隻是半膝跪地的他因為視角和背光的原因也隻能看到兩個黑洞。
葉軒看着顧陌的眼神依舊是真摯,卻少了年少時對顧弦之的那種炙熱,相似的話語,一個是他該背負的責任,而另外一個是赤誠的承諾。
顧陌沒再說話,也沒交代什麼,拿起令牌,蹲下身親手在葉軒的腰帶上系上。
沐風也來不及阻止,一國儲君蹲身給屬下挂腰牌,于禮不合,但總束着顧陌做什麼呢,此刻又沒外人在,讓顧陌開心點總是好的。
葉軒原想制止,但被顧陌一把按下,葉軒隻好一動不敢動的就由着顧陌給他系上,以為這是太子對屬下的特殊愛戴。
從他進宮開始,太子除了言語是真的冰冷而外,對他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已經可以用“無微不至”來形容了。
葉軒越來看不懂眼前這個平易近人的溫柔太子究竟是怎樣變成了衆人口中冷漠不近人情的模樣。
沐風在一旁一臉“慈愛”,似乎當年的自己都沒有這個待遇,令牌也是顧陌随手一扔就扔到了他的手裡,自己就那樣成了顧陌的親衛。
他在顧陌的身後這一站也就站了二十年之久,看這架勢,日後也已經有了接替自己位置的人。
給了令牌,沐風便帶着葉軒退出了書房在門外。
沐風看着一身黑的葉軒,終是忍不住開口:“日後可以把這一身黑衣換了,換回自己的常服即可。”
“是。”
“你我之間就不必太過拘謹,殿下明日開始早朝,你需在卯時之前替殿下準備好衣物還有早膳,殿下口味清淡,你若是會做飯就親力親為,若是不會膳房的人會準備;下了早朝殿下要去給皇後娘娘請安,回來以後大多時候都在書房批閱奏折,偶爾會去禦花園走走;午後會去禦書房替陛下處理一些政務;傍晚回來,奏折多的時候依舊會在書房,偶爾通宵,若是閑下來就喜歡在涼亭裡坐着。殿下喜靜,殿下若不叫你,你侯在一旁即可。”
沐風筆直的站在書房門前,交代得事無巨細,葉軒認真記着,太子似乎就隻有三點一線的枯燥生活,葉軒瞥眼看向書房裡的人,也隻不過才十九歲,本該是活蹦亂跳意氣風發的年紀,是怎麼适應這樣的生活的。
“還有,殿下怕冷,早晨和晚間都要好生照料,随身帶好殿下氅衣,降溫的時候就添個火盆,每月十五月圓時記得要提醒殿下去甯王府……”
沐風或許把在這二十多年裡沒說過的話都在現在說了。
“都記住了嗎?”
“嗯,記住了。”葉軒點頭,沐風似是在交代“後事”一般,把太子完全的托付給葉軒,然後他自己就可以全身而退。
接着,兩人開始沉默。沐風沒再繼續交代,他心裡清楚,不管他說再多,葉軒都能把保護太子這件事做得很好,所以他不必去交代什麼。
良久,顧陌終于第一次起身踏出了書房門。書桌上原本堆積如山的奏折都已經批閱完,沐風轉身進門開始收拾桌面,葉軒則跟在了顧陌的身後,隔了一段不近不遠的距離。
顧陌慢慢的走着,從書房到庭院,再到東宮大門,葉軒就那樣跟着,直至禦花園。
雖然剛入春,但禦花園裡的花卻開得很豔麗,尤其是幾株報春花開得正旺盛,更添一抹春意。
顧陌的身影在葉軒看來不僅是消瘦,更多的是與這春意格格不入的蒼涼。除了背影相似外,與他心裡那個意氣風發的溫潤少年完全不符。
春風吹過,葉軒拿着氅衣的手微微一顫,這點風對他來說并無涼意,但對他跟前的這個人來說卻是涼意十足。
葉軒上前,顧陌不知因何發愣,怔怔的看着一枝獨樹一幟的紅梅。葉軒怕自己突然上前會吓到出神的顧陌,便輕喚了一聲。
“殿下。”
“何事?”顧陌轉頭,對上葉軒的雙眸,但葉軒卻即刻錯開了視線。
“天涼,屬下先把氅衣給您披上。”葉軒呈上披風掩飾自己的慌張。剛才被太子看了一眼,卻讓他有了心髒漏跳一拍的感覺。
“好。”
聽到這聲好,葉軒也是鬼使神差的展開氅衣就親自上手給顧陌系起披風來,哪裡還能想到面前這位是尊貴不可靠近的太子殿下。
顧陌也是任由着葉軒“擺布”。三年不見,葉軒已經比顧陌高出了大半個頭,低下頭時剛好與顧陌視線齊平。
葉軒低着頭看系帶,顧陌低下頭看葉軒。
報春花瓣飛舞,出牆紅梅鬥豔,一眼即是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