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應過你:
我護着你。
若我們都能從頭再來一次,
好好活着吧,
放過自己,
也放過别人,
别留遺憾。
———《凡塵渡》
出發去南境那日,皇城外百官來送,卻始終不見瑄帝的身影。
五百精兵随行,穆翎抱着穆老王爺的靈位走在隊伍最前面,隊伍中間是太子和甯王的馬車。
“起靈!”随着吳伯一聲高喝白幡飄浮,砸了火盆和瓦罐後,漫天的冥紙飄落,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從南國都城向南境出發。
隊伍漸行漸遠,瑄帝負手站在皇城的最高處遠遠眺望,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黃袍飄飄,威威皇權,當真好不威風……
瑄帝一動不動,眼中盡是蕭瑟,趕走了所有人,這下他真成了孤家寡人,瑄帝苦笑:王兄,瑄兒在此,恭送王兄。
出發有大半日,已經出了南國都城境内,隊伍在路上休整片刻,穆翎始終站在穆老王爺的棺材旁寸步不離,一路上除了喝了點南宮衍送去的水,便不再吃其他東西。
葉軒也曾來探望過,隻是穆翎也不說話,顧陌過來時,他也隻面無表情的說了句:參見太子殿下。便再無其他話語。
顧陌也沒想過要勸他什麼,畢竟他沒有這個資格,隻吩咐了人拿了些吃食過來,便離開了。
等隊伍再出發時,顧陌便撤掉了自己的車駕,改為步行,任誰勸阻他都不聽。
“殿下。”
葉軒擋在顧陌身前,他懂,他懂顧陌的意思:離開皇城自是不用顧及百官的閑言碎語,顧陌想替他的父皇還些什麼,他本不該攔着。可即便如此,顧陌才大病初愈,葉軒仍舊心有不忍。
父債子還這種道理,在他葉軒眼裡都是放屁。
顧陌隻望着葉軒一句話也不說,兩人僵持着,有人喊了句:王爺來了!
“殿下,回馬車歇着吧。”
南宮衍一身黑衣上前俯首行禮,誓有顧陌不應他便不起之意,衆人也随之附和請命,顧陌上前,擡手将南宮衍扶起,隻淡淡說了句:
“皇叔,我想陪皇伯走一遭。”
南宮衍愣了愣神,而後無奈一笑。這聲皇伯,穆老王爺都未曾聽過,也不知現在他能不能聽得到,可否心安。
“要去可以,若你身體無礙,便讓你去。”
南宮衍最終還是妥協了,南宮衍過來時泠舒就站在一旁,聽了南宮衍的話便上前行禮,顧陌微微點頭以示回禮将手遞了過去。
泠舒把了脈,隻淡淡說了句:
“不可逞強。”
顧陌點頭,泠舒沖着南宮衍使了個眼色,南宮衍明了向葉軒點了點頭,葉軒即便有幾百個不樂意,但還是讓開了,衆人也随即散開給顧陌讓出了一條路。
顧陌行至穆翎身邊,靜靜地随穆翎走着,葉軒和南宮衍跟在後面,而泠舒則被南宮衍強制按回了馬車裡。
于他而言,帶着泠舒随行南境已是他最大的讓步,其餘的,多餘的都不行。
穆翎臉色顯得有些憔悴,在顧陌跟着走了兩裡路後,穆翎停下腳步,帶着穆老王爺的靈位一同向顧陌跪下,說了這三天以來的第一句話,聲音有些嘶啞,卻依舊面無表情:
“殿下心意,臣與家父都已收到,請殿下移駕,回去吧。”
顧陌跪下身,雙手扶着穆老王爺的靈位,淡淡說道:
“王兄,我該走這一趟的。”
穆翎低着頭,一句“王兄”讓他愣住。事實一直告訴他,他們隻是有血緣的君臣而已,其餘的他穆王府高攀不上。
“……殿下,臣,惶恐。”
看着穆翎彎得愈發低的身子,顧陌已然知道了穆翎的答案。他不強求,将穆翎同牌位一塊扶起,道:
“論親,我該走這一趟。若論君臣,本宮奉旨而來,責無旁貸。”
“…………”
穆翎不再說話,擡頭看向顧陌,這是他第一次看清楚了他的這個弟弟。穆翎轉身繼續回到隊伍前,任由顧陌跟着一起走。
顧陌一步未曾懈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