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軒回想起那年北狄集結軍隊攻打洺城,葉軒出城迎敵被圍攻之時确實有一黑衣人與他并肩而戰并助他突圍護他回城,之後那人也一直護在他左右,葉軒當時以為是哪裡來的江湖俠客,戰事吃緊他也沒仔細詢問,話還沒說上兩句就中了的北境陰招,等再醒來就隻有他一個人了。
葉軒起身,對着周策抱拳回禮。
“葉軒還未曾謝過大人救命之恩。”
周策頓時一慌,連忙把人扶起,這個禮他可不敢受,顧陌要是在這個時候醒來看到這個場景,他可能可以卸職回家了。
“公子不必多禮,當時卑職也身中劇毒,多虧殿下及時趕到才獲救。”
周策慌張解釋中卻不慎說漏了嘴,将當年真相說了出來。
“是弦之解的洺城之危?”葉軒心下大驚,周策趕忙捂嘴咽了咽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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瑄帝十八年,北狄兵起洺城,守城主将被收買叛國,洺城縣令陣亡,城中群龍無首。副将帶兵死守城門,北狄帶兵圍城。
主将于城門前談判勸降時,一蒙頭遮臉的黑衣少俠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劍取叛軍首級挑于陣前,敵軍軍心散亂,短暫退兵。
而後副将親迎少俠進城,帶洺城士兵禮賢下士,少俠臨危受命披甲上陣,洺城衆将皆以其為首,軍心得固。
洺城有少俠得助,北狄久攻洺城無果,遂下令投毒,城中衆人皆受其害,城破,洺城守衛誓死抵抗,以命相搏。
危難之際,南國太子帶兵救援,敵軍潰散投降,北狄兵敗逃匿,身着黑衣頭戴鬥笠的黑衣少年騎着少俠坐騎斬北狄首領于洺城城前,洺城之危,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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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洺城之危,小侯爺沖于陣前,卑職未及阻攔,隻得先派人傳信回宮,我留下護衛小侯爺左右,幸得殿下帶兵及時趕到,解洺城之危。”
那時城破,敵軍一擁而上,洺城士兵身中劇毒不占優勢。
葉軒奮戰之後毒性加劇,模糊間見一騎白馬的黃甲少年向他奔赴而來。許是他從未見過顧陌穿铠甲,亦或是從不見顧陌穿過明黃,因而從一開始他便沒有懷疑過。
葉軒看向顧陌,眼眶已經泛紅,随後破涕為笑:
“那日我當是夢,不想,竟是你向我奔赴而來。”
顧陌是怎樣趕來的呢?
收到消息後,沒有請旨,沒有召命,立馬拿了南宮衍送予他的令牌調動了離洺城最近的虎嘯營趕過去。
那個時候,他剛過了被寒毒肆虐的時段,不顧南宮衍阻攔,走得毅然決然。
未經聖意私調兵馬是何等忤逆犯上得大罪,即便瑄帝口頭允諾顧陌可以随意調軍,但也需要走正規程序。
顧陌走後,南宮衍立刻進宮禀明洺城之危,此舉不僅考慮到顧陌安危,也能讓瑄帝提前有個準備,應付那些老臣。
因顧陌沖鋒在前,瑄帝這才毫不猶豫答應南宮衍帶兵前去接應,好在泠舒也跟慣了南宮衍,也好在葉軒中毒不深,還救得回來。
而後呢?
救下葉軒後,顧陌安撫民心,重整洺城,回城後衆臣上奏揭表,矛頭盡指顧陌,瑄帝以功過相抵為由,罰其禁足一月,收回兵權。
周策沒再說話,有些話他不用說得太過明白,不過是徒增葉軒的愧疚罷了。葉軒隻要知道顧陌為他做過這麼一件事就夠了,至少最後不會落下什麼遺憾。
周策默默退了出去,房門外沈直的眼眶通紅,臉上的眼淚還沒擦幹淨,周策看着沈直那一張老淚縱橫的臉,笑笑道:
“沈太醫,您莫不是被自己熬的藥熏了眼?”
沈直擡起衣袖抹了一把淚,瞪着眼,哽咽着道:
“瞎說,老夫熬的藥飄的可都是香氣,哪會熏人。”
“沈太醫,您一定沒喝過自己熬的藥吧。”
周策後倒依靠在門框上,歎息着擡頭望向天空,幾隻鳥兒飛過,歡快且自由。
沈直的藥他喝過,很苦,可沈直卻不自知。
沈直也随周策擡頭望向天,心道:他的藥不苦,苦的,是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