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沈直帶着大廚子和宋清風坐上馬車,路上一直看着大廚子,大廚子手上的刀子一刻沒松,也沒有看沈直。
妄沈直一生學醫,自诩醫術精湛,坐到了太醫院首的位置,卻連真傻假傻都看不出來。
沈直到了顧陌身邊,顧陌轉身問呼延破:“你想如何?”
“放了蕭铮,打開城門,讓我們走。”
蕭铮一直沒說話,顧陌吩咐周策:“開城門。”
宋清風情緒激動:“殿下,不可因我,放走敵寇。”
宋清風說罷就要自刎。
“老師。”沈直大喊一聲,大廚子卻在此時松開手将宋清風推開,禁軍萬箭齊發,大廚子就那樣死在了亂箭之下,而呼延破也趁機帶走了蕭铮。
“追!”周策帶着黑騎去追,斷離和禁軍留下保護顧陌,顧陌和沈直上前查看暈過去的宋清風,沈直把脈後長舒一口氣:“無事,隻是受了驚吓暈過去。”
“阿離,帶宋老回宮。”
“是。”
所有人都走了,諾大的蕭府隻剩沈直和大廚子。
大廚子還有口氣,他伸手向沈直,沈直走過去。
大廚子顫聲望着他說:“我因相貌醜陋,被父母抛棄,被邬漪煉做藥人,逃到南國輾轉颠沛至都城,承蒙殿下不棄,撿我入宮,安排我差事,又得您照顧,視您為親大哥,原以為能在宮中苟且一生。”
大廚子喘着粗氣:“天生我于世上,卻不得至親疼愛,照拂我的,我又對其背叛,活該有此下場。”
大廚子艱難從懷裡掏出顆糖來,是今早沈直給他的,沈直還叮囑他:“少吃,會長蛀牙。”像哄弟弟一樣。
大廚子拿出糖後沒再動了,沈直拿起他手裡的糖剝開,塞進他沒了溫度的嘴裡,合上他的眼睛。
“下輩子,不會再苦了。”
蕭铮坐在前往北狄的馬車上,木讷的,沒說一句話。呼延骁也沒上去找不痛快,能把人帶出來為北狄所用,左右他都不虧。
邬漪問需不需要給蕭铮種蠱方便驅使時,呼延破拒絕了,他想用這個人,就得他心甘情願使出全力。
蕭铮坐在馬車裡發愣。
慕容襲第一次在地牢裡見到蕭铮後,他又不甘心了,慕容襲将當年真相歪曲,說瑄帝是殺死蕭康的兇手,還有他戰死沙場的叔伯,朝堂之上的言官都有份,那年葉誠戰死,瑄帝上北境安撫軍心,蕭铮的諸位叔伯因不滿葉誠之死,數次違抗軍令,後又因喝酒誤事以緻胡人偷襲損失慘重,戰後被瑄帝下旨當場卸刀處決。
即便有另一個在場的小太監和慕容襲舊部證實了,他們是親眼見到瑄帝殺的蕭康,從他們的那個視角來看,就是瑄帝殺的人。可蕭铮不傻,他知道慕容襲還在做最後的掙紮。
至于他的叔伯,蕭铮向常平安詢問過,叔伯們确實違反軍規,瑄帝饒恕他們大不敬之罪已是大恩,可他們不知悔悟,無視軍令緻使将士死傷,就算是常平安都不能饒了他們。
他沒有立場、也沒有理由去找瑄帝報仇。
可蕭铮怎麼還是幫了北狄呢?
他也覺得自己瘋了。
父親與叔伯們慘死的面容日日入夢,讓他不得安心。
慕容襲和呼延骁想看他瘋,那他便瘋吧。
做個被仇恨蒙蔽雙眼,被拉扯着,隻能任由自己發瘋的瘋子。
瑄帝下旨處決言官時,蕭铮還是有過動搖的。
可很快他就醒悟了,南國的朝堂當真是爛透了,隻要有世家在,就可能再重蹈二十三年前的覆轍,倒下一個世家就會站起來一個,到時候死的就不再是蕭家人。
瑄帝不過也是在苦苦支撐着這個腐朽的朝堂罷了,趨于瑄帝現在的威勢,世家有的是耐心等瑄帝駕崩好再拿捏下一任新帝,繼續享受他們的榮華富貴。
顧陌的軟肋太多了,沒有瑄帝的狠心和冷情,拿捏他簡直易如反掌。
隻要有葉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