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心中的警惕帶着些玩味的說“不知沈小姐觀察我許久,是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呢?”
沈蘭昭心下一驚,攥緊了手中的紙鸢結結巴巴的說道“我……我也沒有觀察你許久,隻不過是阿爹生辰将近,我想給他繡一副《赤駿圖》在帕子上,不過我不善丹青筆墨,找宮内的畫師定會提前走漏風聲,沒了驚喜,恰巧碰到你畫的還不錯,我便想尋來看看。”
“不過,你别擔心,這算是我請你幫忙,如果你不願被打擾,我也并不介意。”沈蘭昭解釋道
這是來别國第一次有人向他提出請求,往日裡各宮家的子弟雖也待他客氣,但在别人眼裡不過是個被扔來求和的棋子,更别說要如此誠懇的與他交往。面前的女孩看起來對這個要求滿不在乎,私底下應是觀察了許久,得知他不願被人打擾,便自己借口找人少的時機來尋他幫忙。
他一直刻意壓低自己的存在感,鮮少抛頭露面,本打算一直如此,誰知會被一個小小的姑娘家摸索到自己的長處。
也罷,想來這件事沈蘭昭也打算當做秘密,既然如此就幫她一下吧。
想到這裡,江子衿微笑着點頭答應了下來。
那天以後,沈蘭昭正式認識了江子衿,江子衿那時還沒有自己的府邸,也不愛出宮門,二人便将此事當做一個秘密,私下叫身邊的人代為傳話并将所畫的絹布送給江子衿。
不過江子衿收到的時候裡面不隻有一張布面,還有一服治療傷寒的藥方,似乎是為她作畫的謝禮。
不久後,江子衿便聽到外面傳言說,沈将軍壽辰時,沈小姐送了一副似乎是赤駿圖的繡帕給大将軍,雖是輪廓傳神,但内裡的花邊歪歪扭扭,活脫脫像一匹脫缰的野馬,沈将軍哭笑不得卻還是萬般憐惜的收了起來帶在身邊,逢人便誇是她女兒親手繡給他的,之後宮裡就傳遍了沈将軍随身帶着一副“野馬像”的手帕,這下人人都知曉沈小姐的女工不行了。
青武講給他聽的時候,江子衿差點笑暈了過去,但又想到似乎是他的一副畫讓沈蘭昭出了這麼個幺蛾子,本想要不最近去花園采景畫一副百春圖逗她開心,沒成想反而是沈蘭昭來信說,她的繡工對不起他的畫,又給他送了一副筆墨,還揚言再也不會碰針線了。
這一來一回,二人逐漸熟稔起來。
沈蘭昭會在宮外帶一些藥方或是增強體質的食譜給江子衿,而江子衿也會給她畫一些她不曾見過的青玄國美景,她知曉江子衿不喜人多口雜,而江子衿也怕過多的與她交往會影響她的名譽,二人便隻是書信交往,沈蘭昭有時會幫他帶一些治療身體的食譜或是講一些宮外的趣事,江子衿也會回以一副畫,有時是花鳥魚蟲,有時是新奇物什,配上一些他在書中看到的故事。
他知她不喜翻閱書本,便畫下故事給她看;她知他身子單薄,便在宮外幫他打聽藥方和食譜。
沒有人知曉這二人私下的書信往來如此密切,表明上雖還是以陌生人自居,卻悄悄的在心底裡給對方留下了一個位置。
轉眼間,已過三載,又是一年的花朝節,民間有傳說在這一天,将盛放的鮮花做成香囊,送給心悅之人,若他回贈,二人便可長長久久。
那時沈蘭昭還不太明白自己的心意,在聽到傳聞之後卻也鬼使神差的繡了一個歪歪扭扭的香囊出來,正出神的想着裡面該裝什麼花瓣。
“呦!這是哪家公子奪了我們蘭昭的心思啊?”沈家大哥從窗外探頭,伸手便奪了沈蘭昭手裡的香囊“你瞧你這歪歪扭扭的,送出去怕不是要給人笑話”
“哥,你說什麼呢?”沈蘭昭急的直跳腳“你快還給我”
“想要啊?不給”沈蘭昭直追着沈司昭滿院子跑,沈夫人看着滿院子跑的兄妹倆直搖頭“你倆别亂跑了,這像什麼話,快過來吃飯。”
“夫人啊,别管他們了,孩子們喜歡玩鬧由他們去吧。”沈将軍爽朗的笑笑“我沈家的孩子都跟我一樣,活潑的很啊!”
沈夫人憂心的看了看他“此番陛下召你可是為了出兵的事?”遞給沈将軍一杯茶。
“是啊,聽說這嶺南一帶有悍匪危害百姓,陛下收到千裡兵報,請求支援,我等享受這高官厚祿不就是為了效忠陛下,守衛百姓的嘛!”沈将軍擡手撫了撫沈夫人眉頭“不過夫人莫擔心,你夫君我厲害的很,區區幾個枭匪能奈我何?還有司昭和我一并去,無礙的。反倒是夫人受了風寒,此番就呆在家中好好修養,可别盼夫心切。”沈将軍拍着夫人的手調笑道。
沈夫人雖是滿臉擔憂,卻也相信夫君的實力,看着庭院互相打鬧的兄妹二人,無奈搖搖頭“也罷,有司昭同你一起,相信你很快就會回來的”
那是個明媚的春日,海棠樹下花瓣飄飛,零星傳來的歡聲笑語伴着花香,整個院落萦繞着的幸福是沈蘭昭此生最難忘的光景。
……
“小姐,小姐”馬車外的王伯敲了敲車門“此處便是江大人的宅邸了。”
沈蘭昭坐起身來揉了揉眼,從夢中的美好中醒了過來。
她走下馬車,望着面前這棟高大的宅邸,懷揣着複雜的心情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