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子衿手捧一卷書,一襲月色長袍,墨色長發用玉簪挽起,在這樣一處簡陋的書閣中也是顯得十分清逸出塵。
他看着沈蘭昭如此裝扮,好奇發問“你穿成這樣是……我記得書閣對面就是永甯坊,此坊确實遠近聞名,難道連你也好奇此處?”
江子衿上下打量,目光在沈蘭昭身上遊走。
沈蘭昭連連擺手,随手從旁邊抓起一本書“當然不是!今日閑暇想出門随意逛逛,又不想太引人注目,才找了身男裝扮上,恰巧路過書店,覺得這本書甚是有趣便想進來看看。”
她也不好将裴進打聽的不知真假的傳言告訴江子衿,畢竟江子衿還得幫他留意圖騰,又想辦法幫她做局,她不想再麻煩他,這件事便打算先自行試探。
江子衿看着沈蘭昭手裡拿着的書,露出玩味的笑容“阿昭平日裡,竟還讀過此類書?是我小瞧。”
沈蘭昭忽覺不太對勁,翻開竟是一本春圖,冊内收錄的全是男女行周公之禮的各式情景。
怎會無意間拿到這種書,她頓時羞的面紅耳熱,一時間更加無地自容。
江子衿看她白皙的面龐陡然變紅,拿書掩面微微一笑,不再逗她,慢悠悠開口“永甯坊在錦川确實是出衆,平日裡也不缺文人騷客來此玩樂,坊中的娘子們也有很多才情出色,不僅僅隻是表面上一個尋歡作樂的去處,想必阿昭今日來此也是為了探查線索的吧。”
沈蘭昭眸色一轉,見江子衿沒有再繼續追問,便順着話茬“啊對,我早就聽軍營裡的兄弟們提過起這裡,想必此地魚龍混雜,也許真能找到不少線索。”
江子衿道“巧了,阿昭的想法竟是與我不謀而合。本想着此地女子行事不便我獨自來探便好,不過看阿昭這般模樣,想必已做好了準備。”
沈蘭昭心頭一暖,原來他也在替她考慮。
“不過,哥哥是如何認出我的,我這幅樣子會被人看出破綻嗎”她問道。
江子衿正翻看着手裡的書,聽她發問擡眸笑了笑“常人确實看不出,但阿昭别忘了,我在宮内任職常替人畫像,大多數人雖皮相相當但骨相不同,這點差異我還是能瞧出來的。”
沈蘭昭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閑聊一會兒,江子衿将挑好的書帶走結賬,随後借了紙筆給青武留了字條,讓他采買完畫材回來取走。
江子衿因一手妙筆丹青受到不少青睐,也常被各家子弟在此招待請他畫像,如此以來倒也算是這裡的常客。
王若英是這裡的管事娘子,坊裡的大小事務接待貴客等都經她手,雖不及其他姑娘那般年輕靓麗,但舉手投足間的些許妩媚便能看出年輕時也是名動一方的佳人。
她看着江子衿領了個白面書生,匆忙走來“呦,這不是江公子嗎,今日是又應了哪位大人的邀約啊,且告訴奴家,這便帶您過去。”
江子衿禮貌颔首“多謝了王媽媽,此番前來隻是想與我這位小友小酌幾杯,麻煩為我們準備一間清淨之處,我這朋友向來不喜太過喧嚣。”
王若英愉快應下,帶着二人進了永甯坊。
此時已入夜,在外看這座樓便是燈火通明,沒想到裡面更是熱鬧非凡,各色彩燈琉璃,将周遭一切照的恍如白晝,貌美女郎在身着霓裳在四處流轉,美酒與香氣交織,伴着些許女子輕笑十分暧昧,仿佛這裡是人間極樂。
沈蘭昭不住的打量四周,但她不太習慣這裡的脂粉香氣,一路随着江子衿繞過一些男男女女,屏息疾走。
二人最終在二樓的一處隔間入座,外有屏風遮擋,珠簾掩映,總算是遠離了人群得到片刻清淨,沈蘭昭放松下來。
她拿起手邊的茶壺倒了一杯,悶頭一口。
江子衿“此處無人,我們暫且歇息,商量一下對策。”
沈蘭昭緩了片刻“這永甯坊真是有夠奢靡,難怪那麼多人都對此地向往,就是脂粉香氣也太濃了些,聞的我有些頭暈。”
江子衿拿起茶壺又幫沈蘭昭倒滿茶水“此地不僅僅是簡單的尋歡作樂之處,也有些人會在這裡進行一些交易,所以樓裡濃厚的脂粉氣也是為了掩蓋其中的秘密。”
沈蘭昭說“難怪我剛剛進來時,除了嗆鼻的香氣還混雜着一些其他味道,尤其剛剛轉角那片,味道更加奇異。”
她回想到剛剛的味道,總覺得好像之前在哪裡聞到過。
這時,一嬌豔女子撩開珠簾,端着美酒從屏風後走來。
這不正是剛剛在門外扒拉她的那位姐姐麼。
女子也是一愣,随即又笑盈盈的為她和江子衿斟酒,然後擡起美目笑道“原來您是江公子的朋友啊,方才在外遲遲不肯進來原是在等人,奴家唐突了,給您賠禮。”
她擡頭将那杯酒飲盡,彎腰行禮“小公子叫奴家妙娘就好。”
沈蘭昭看着這個妙娘對她暗送秋波,心覺這是個機會,說不定能從她口中打聽些消息。
那妙娘彈的一手好琵琶,一曲過後沈蘭昭連連稱贊“今日能與妙娘姐姐這般的佳人共度一晚,當真是一大樂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