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這手握住她的那刻,她耳邊響起了鐘月佩叮囑的聲音,還邊拉着她往前走邊說。
而鐘月佩說的,無非就是人多莫要到處走動,還有任何人給的吃的用的都不要,以及今兒個很晚了,好好睡一覺。
她在鐘月佩說好好睡一覺時,才重重地打了個哈欠,就連眼皮都很恰到好處地垂了下來,她想要是鐘月佩現在掀開帷帽一看,也定會被她睡眼惺忪的樣兒搞得一陣心軟。
不過她并不希望這樣,因為她的心軟是出于對真江絮的,而她無論再怎麼做,都無法做到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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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月佩幾人很快辦好了幾簡廂房,并很是溫柔地牽着她手一道走,直到送她到她所在廂房前,鐘月佩才松開握着江絮的手,并語重心長地說道:“今兒個好好睡一覺,明兒個我先帶你去慎王那,雖說是要先去最親的,可奈何人家去拜訪他人了,所以得後日再去。”
“慎王府。”
江絮低低念叨着這三字,因為她總感覺慎王府同她脫不了幹系,因為這三字她總覺得很熟悉,并且感覺自個兒好像在哪兒見過或者說是聽過。
但她面上還是用軟糯可愛的聲音安慰着鐘月佩:“好,聽阿娘的,阿娘也要早些睡,不然我就不理阿娘了。”
江絮後頭的語氣帶着點兒嬌蠻的意味,甚至到了尾音還加了個輕輕的哼音,聽起來乖巧可愛,但她内心卻覺得自個兒這樣真的好嗎。
真的不會讓别人感覺她很那個嗎?
不過好在并沒有,而且還收獲了鐘月佩那更加輕柔地話語,以及那又落在自個兒手裡頭的紫米糕。
鐘月佩早走了,可她叮囑她記得要吃的話語,卻依舊萦繞在耳邊,久久都不得散去。
她隻覺手裡頭的這碟紫米糕宛若一個燙手的山芋般,不吃也不是,吃也不是。
最終她将這碟糕點擱到桌上,還特意用隻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說道:“今日太晚了,還是将這碟糕點放明兒個再吃。”
待說完後,她便洗漱了番,上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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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絮沉沉睡下後的第三個時辰便又醒了過來,她發現屋裡頭安靜的出奇,連一點兒聲音都沒有,她簡單地披了件單衣後,才慢慢地下了床,緩緩走到窗前時,腦海中忽地湧出一大段陌生的記憶來,頭也在這時疼得宛若被千萬根針紮着般,讓她無法呼吸,幾近快要窒息的樣兒。
使她下意識地擡起手來,輕輕按壓着額穴,但這好像并不管用。
她不知道自個兒怎麼樣了,隻知道自己好像記起來了一些片段,但那片段隻是母親帶她來過一人家裡頭,甚至還與那戶人家訂了娃娃親。
疼,好疼,她想不出那戶人家是誰,也不知道母親為何要這樣,為什麼,為什麼……
她在心裡頭無聲地呐喊着。
漸漸地她氣力像是散盡了般,整個人虛脫地癱坐在地,幾乎使不得半分力氣來,她不知道自個兒為何會好端端的想起這樣,也不知道記憶中的那些人,究竟是何人。
隻不過感覺很熟悉,好像認識了好多人。
“姑娘怎好端端的坐地上了,快些起來,過會兒可就要去慎王那兒了。”
江絮聽着芍藥那有些困惑的話語,本想回她的,可整個身子卻像被猛地從地上拉起了,那股朝前沖的慣性使她不得不看向她,而當她去看芍藥時,卻見她身後的槅扇不知被誰推開,而江席玉正倚靠在門邊,眼神冷冷的注視着她。
就是着眼神,讓她原本還混沌的腦子忽地亮了幾分,甚至還有點兒涔涔冷汗從脊背處慢慢滑落,激起她一層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她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來的,也不知他究竟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
“我無事,我們快快準備好就出發吧。”
她看着她說道。
但當江絮又看向槅扇那兒時,卻發現江席玉不知何時不見了一點兒蹤影,就好像方才都隻是她眼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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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穿戴好後,她便匆匆下了樓,吃過飯,便第一個沖向馬車,因為她怕再在餐桌上呆下去,自個兒怕是全身都要起雞皮疙瘩來了。
她隻要一想到江席玉的眼神,便會被吓得找不到北,雖然眼神中無厭惡之情,可她還是會下意識地逃避。
馬車軋軋而過着,很快便到了慎王府,江絮下了馬車後,便聽見江殊行同一位聲音較為蒼老的男子說話,在隻言片語中,她知道了同他說話的正是慎王姜永言。
而現在江殊行正向姜永言介紹他們。
“這是本王剛找回不久的小女。”
“阿絮,這位便是慎王爺,你可以叫他姜伯伯。”
不過不知怎的,她竟在這個節骨眼上緊張了,腦子更是一片空白地不知該如何是好時,江殊行恰恰好介紹到了她。
江絮在聽完江殊行的介紹後,很是大方地摘下帷帽,看着眼前那面容有些滄桑的姜永言行了個較為标準的禮後,露出了很是坦誠的笑容:“阿絮見過姜伯伯,祝姜伯伯您歲首快樂。”
而她卻見那姜永言兀自紅了眼眶,聲音低的仿佛隻有他們兩才能聽到。
他喊的是“歲歲。”
僅僅兩個字中,充滿着無盡的思念和深情,就像是喊一個尋找了很久很久的人一樣,而江絮被他這麼一喊,心髒忽地疼了起來,像是被一把尖銳的刀,無情地割着她的皮肉。
她不知道他是誰,更不知他話語中的“歲歲”又是何人。
“阿絮,你有沒有事?需不需要回馬車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