捏住他的脖頸,微微用力,清脆的一聲,那人想往前爬的手頓住了。
“好了,我們進去。”
沈意雖覺得有些不太對,但身體太過困倦,頭腦也模模糊糊的,齊玉說是黃鼠狼,她也沒有多想。
蕭元祁扶着她上床,然後去沖洗了一下身上的氣味,才上榻,現下已是深秋,他帶着一身的涼意進來,裹挾着沈意。
懷中的人一臉熟睡的嬌憨,她似是被涼氣驚擾的瑟縮一下,想避開,卻又聞到熟悉的氣息,又靠近的擁住他。
她是他唯一的熱源。
後半夜沈意睡得安穩,第日醒來感到神清氣爽,疲累一掃而空。
她起的時候,齊玉已經去衙門了,桌子上放着西街新開那家的餅子,因着味好,進來幾日都早早的售罄,着實讓她念了一段時間,不想今日可得。
羊肉上面掃了一層香油做綴頭,撒了些胡椒,配着柔軟的面餅,非但不膩,還喚醒了胃口,一旁還放着酥香的油條,配着一碗熱熱的早茶,十分充足。
放下碗筷,藥罐裡的苦意在室内蔓延,自那日他說要讓她眼睛複原後,便日日帶回來一些昂貴的藥材,還各處打探專治眼疾的名醫。
她知他有些銀錢,卻還是勸過齊玉,不必如此。
唯獨這件事,他不願聽她一言。
有時她實是喝不下了,他便拿着蜜餞哄着自己。
也罷,她也不願再拂他心意,日日的熬了來喝。
喝過藥,開門時,王靈靈也到了,她每天跟着沈姐姐,不僅學會了許多,還能得些銀錢。
雖然阿爹說不讓她把錢收下,可沈姐姐堅持,否則便不好意思不讓她來了。
阿娘也誇深姐姐極為厚道。
她把懷裡抱了一路的醫書遞給沈意,“沈姐姐,這本書看完了,你可以随時考我。”
見她如此用功,沈意自是歡喜,考查的結果也是極好。
不多時,有病人上門,一位年長的婦女抱着她孩子進來焦急的喚着。
“沈大夫,我家孩子從昨夜就開始燒了,一直到現在,您快給她看看吧。”
“嬸子,别急,先放到塌上,我看一下。”
沈意摸到了塌上的人滾燙的熱度,她呼吸也頗為急促,意識不清的呢喃着。
沈意眉頭微微皺起,聲音歲嚴厲卻并無質問之意:“風寒入體,本該好醫,怎會拖這麼久燒的如此嚴重?”
沈意的話似戳到了她的難堪之處,她聲音垂淚:“是我不好,我拖累了銀兒……家中并無銀錢,家裡的那個又不讓醫,隻說睡一覺就好了…”
“我實在是沒法子了,眼見銀兒……越來越不行,我才求到沈娘子這裡的。”
世間百種愁,多是銀錢憂,沈意雖理解她的困難,卻并不能理解當父親的人對待孩子如此态度。
“嬸子放心,她會好的。”
沈意說完就急忙的抓了藥,讓靈靈去煎,自己這邊先在指尖放了幾滴血,然後又讓那婦人拿着濕帕子冷敷。
無意中她觸到了那婦人的手,傷痕交錯,有的已經結痂,有的卻還紅腫。
婦人趕忙的縮回了手,扯了扯袖子。
沈意拿了藥箱,挽住她的手臂,雖輕柔卻堅定,“我給你上個藥。”
“不用了……不用了,把銀兒治好我已很感激了,不敢再麻煩沈大夫了。”
“你女兒也不想看見自己母親每日傷痕累累。”
沈意一句話,婦人淚如雨下。
見她不再拒絕,沈意開始上藥,誰知越往上傷越讓人心驚,傷痕遍布。
“你受了何委屈?”沈意聲音憐惜。
見沈意如此安撫耐心,壓在心裡許多的苦楚,她也想傾吐一二:“我生了個女兒之後再無任何消息,他本就嗜酒,每每醉酒之後便對我拳打腳踢洩憤,生活種種不如意,現下更覺得不能傳宗接代,愈加打罵。”
聽完,端着藥進來的王靈靈和沈意一時之間都怒從心起。
沈意面帶怒容,她是女兒身,雖從小便得父母寵愛,卻也知世道之上,女子聲音薄弱,處處有不公。
但這是第一次,看到被揭開的醜陋傷疤,心頭久久難以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