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早點回來。”
“嗯”,蘇芷清見她沒有阻止自己出門,心生出一絲像是被佛祖寬恕的感覺,試探性地說:“媽,如果我想考美院……可以嗎?”
蘇芷清自然是随口問問,但也是真心在做規劃。
以現在的成績,或許走藝術生路線也是不錯的選擇,加之有繪畫底子,去培訓班突擊幾個月,隻要目标不是八大美院,應該還是有希望的吧。
“美院?你又在畫畫了?”母親放下正要舀湯的勺。
“我沒有。”
“你哪來的這個想法?美院都是不正經的學校。”
蘇芷清也放下筷子,飯菜瞬間沒了味道:“美院哪裡不正經了?也是大學,也是本科。”
“别吵了,先吃飯。”父親想做和事佬。
“你怎麼回事?我看你是又開始畫畫了。”說着,母親沖上樓,蘇芷清知道她是去自己卧室搜尋“證據”了。
自從被母親燒掉畫冊以來,蘇芷清就沒有認認真真畫過一幅畫了。初中還會在課桌上用鉛筆塗塗抹抹——因為很容易擦掉,不會被來開家長會的她發現,進入高中後,因為學業的壓力,除了和王垚玩遊戲外,沒有再提筆。
所以,母親沖上樓,想要尋找得“證據”是不存在的。
并且,月考的卷子蘇芷清也沒帶回來,完全不會留有任何把柄。
然而,當母親把林崖送給自己的薄荷綠本子摔在餐桌上時,她就被扣上了“帽子”。
“這是什麼?”母親氣急敗壞地問蘇芷清。
蘇芷清看着翻開的那一頁上粘貼着一張那時候十分流行的大頭貼,照片上的男生是林崖,和一位應該是他不承認得前女友。不過,與其說這是一張情侶照,還不如說是證件照,兩個人看起來沒那麼親密,尤其是林崖,一闆一眼的,連笑容都沒有。
看來,他所說的沒有初戀,至少從這張大頭貼來看,是真的。
“媽……”,蘇芷清耐着性子,釋放最後一點好脾氣:“你看清楚了嗎?女生是我嗎?我是長頭發嗎?”
父親把本子拿過去看了看,又放了回來,幫腔說道:“那你的本子裡怎麼會有别人的照片?”
“我怎麼知道?本子是送給我的。”蘇芷清沒聲好氣地回道。
母親坐在了椅子上,沒有再居高臨下的看蘇芷清,但同時并未承認自己的過失,反而換了話題找茬。
她伸手抓住蘇芷清的額前的頭發,說:“你頭發長了,該去剪了,待會兒洗完碗,我陪你去剪短。”
蘇芷清甩頭掙開了她輕按自己頭發的手。
“怎麼回事?我摸摸你怎麼了?别人家的女兒和母親摟着上街,你呢?”母親立刻又變了臉。
蘇芷清讨厭和所有傷害過或者有傷害自己可能性的人有肢體接觸,這些人中包括父母。
“頭發是長了,都遮住眼睛了,聽你媽的話,過會兒去剪了。”父親大部分時間都會站在母親的那一邊。
在蘇芷清的家庭裡,各自扮演得角色是固定的,母親永遠是最強勢的一方,父親隻會跟在她後面重複她說過得話,然後一起駁斥蘇芷清,而她,永遠是最沒有理的那一個,即使長大成人,這樣的三方角色依然沒有變。
“我想留長。”蘇芷清表達心中所想,低頭看着碗,不敢和母親對視。
“留長?長發打理起來多麻煩,會影響你學習的。”母親搬出了她的那套理論。
“班級裡就我一個女生剪男生頭,我也沒考第一啊。”這頓飯是吃不下去了,蘇芷清放下了筷子。
“你還好意思說?你也知道自己成績不行啊?”母親抓着蘇芷清的話頭不放:“馬上就要高二了,一轉眼就高三,你抓緊時間讀書,不要想着打扮自己。”
是啊,就是因為母親不讓蘇芷清打扮自己,學生時代這麼多年,蘇芷清隻能穿着不适合自己的舊衣服,回頭細想,雖然高中時候沒有再在班級裡遭受言語暴力,但不保證有人會在背後偷偷說自己裝束的閑話吧。
“我就想留個長發,怎麼叫打扮自己了?班級裡長發女生那麼多,我也沒見到她們的爸媽逼着剪短發啊?”
“你怎麼和你媽說話呢?”父親插話道,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給這場“戰火”加了桶油。
“那她們的成績和你的能一樣嗎?你以前初中時候還考過前十,進了高中之後成績一路下滑……”
“初中是初中,高中是高中,學得内容都不一樣,怎麼對比?算了”,蘇芷清不想繼續這場毫無意義地對談:“我上樓做作業了。”
和母親之間的争吵,總會以她“繳械”的沉默而結束。
你沒辦法說服一個強詞奪理之人。
語畢,蘇芷清抓起筆記本起身,故意制造出響動,讓椅子在瓷磚地面上摩擦,将自己内心的不滿發洩出來。
“你回來!”蘇芷清聽見母親喊自己不成,便對父親說:“你看看你女兒,養這麼大,對我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