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次不是疼得厲害,讓我幫你買藥了嗎?我就記住了。”林崖把炖好的紅糖姜茶盛在碗裡放在桌上。
“怪尴尬的”,蘇芷清撓了撓頭說:“這日子除了我媽就沒人記住。”
“你自己不記嗎?”
“反正每個月都會來,沒必要記住吧?”蘇芷清捧着瓷碗:“哇,好暖和。”
十一月的鄉下,因為建築低矮加之不密集的原因,溫度比市内低一些。
“姐姐,你在喝什麼呀?”孩子們紛紛放下筆湊了過來。
“小孩子應該也能喝吧?”蘇芷清問林崖。
“驅寒的,可以喝。”說着,林崖把剩下的一些分在四個小碗裡。
孩子們一飲而盡,嚷着好喝,并且對林崖的廚藝産生了興趣,大家圍觀他做飯,有的還要幫忙淘米。
于是,蘇芷清得以空閑了一陣子,把粗稿畫好了,在下午孩子們回家午睡的時候,把第一版本的截圖發給了對方。
因為丁一帆隻是公司的人事,所以在蘇芷清簽完合同之後和她便沒了交集,此時和蘇芷清對接的便是項目負責人。
或許是甲方的通病,這個公司的負責人和蘇芷清上一家公司的一樣,回複消息特别慢,直到蘇芷清晚上到家對方才給出修改意見。
蘇芷清熬夜改好稿子後重又發了過去,此時已是淩晨一點,她快速洗漱了一番後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是周日,她睡到将近十點才被手機鈴聲吵醒。
蘇芷清沒有看清來電的是誰,帶着困意接起了電話:“喂。”
“小蘇,你怎麼才接電話啊,我都給你打了三個了。”
聽聲音,是同一個辦公室的同事。
“怎麼了?”蘇芷清坐了起來,靠在床頭,以為出了什麼大事。
今天是周日,她不覺得公司有什麼緊急的事情需要她處理,何況公司雖然時常加班,但也基本是周六,遇上周日的日子并不多。
“經理讓我通知部門的員工,今天過來開會。聽說是”,說到此處同事壓低了聲音說:“昨晚董事長大發雷霆,說今年效益不好,要在Q4加把勁。這不,要把火撒到我們身上來了。”
“可今天是周日啊”,蘇芷清抱怨說:“而且哪有這麼臨時的。”
“誰說不是呢,你趕緊過來吧,就差你和小李了。”
“行……吧。”
蘇芷清心想,每年都是如此,趕在Q4造點幺蛾子,實際上是不是真的效益不好,沒有人知道,畢竟上頭的人總是哭窮,即使賺了一百萬也會說虧了一千萬。
蘇芷清不情不願地趕到公司,然後又被部門經理沒有指名道姓地劈頭蓋臉罵了一小時,接着是雜七雜八說了一大堆畫大餅的言論,就這樣,一下午就過去了,至于怎麼提高業績,就用了三句話帶過。
蘇芷清感到郁悶,出辦公樓時,看着這二十多層的建築,心裡壓抑極了。
從自己畢業後就入職了這家公司,工資沒有漲過,心理壓力卻是年年、甚至月月在增長,經理不斷pua大家,雖然明白是pua,但那些入耳的話語并不能一下子就消解掉,便成了石塊,壓在心上,慢慢地填滿了胸腔。
蘇芷清歎了口氣,希望這種日子趕緊結束。
然而,事與願違。
整個十一月,每周六都加班,即使公司提供免費的午餐和下午茶,也無法讓蘇芷清把對如今生活失去的耐心一點一點補救回來。
周日上午,蘇芷清和林崖坐在趕往村裡的出租車上。
“我想辭職了。”蘇芷清對林崖說。
“又想辭職了?”因為之前蘇芷清已經說過這件事,所以林崖并不感到驚訝,以為她隻是又一次表達自己的想法。
“這一次,我是認真的”,蘇芷清抱着裝有筆記本的雙肩包說:“本來以為和小朋友相處很難,現在看來,和他們相處才是快樂的,上班才是最難的。”
她側了側身繼續說:“我們公司每年這個時候就會瘋狂加班,所以我周六都出不來了,如果加班是有意義的話,我不反對,但是就隻是開會,作總結,寫報告,還要我們每周寫不一樣的内容,給公司提不同意見,如果提意見能改也就罷了,但是提完就沒下文了,這有什麼意思?我不想幹了,真的不想幹了。”
林崖沉默了一會兒說:“你要是真的決定了,那我支持你。”
“我已經想好了,下周一就去提離職,年終獎我就不要了,我可不想再熬兩個月就為了幾百塊錢”,蘇芷清戳了戳林崖的手臂:“我有事想求你幫忙。”
“求我?”
“辭職的事情,我暫時不想告訴我媽,被她知道肯定會被說的。所以,我想每天裝作還在上班的樣子,但其實是去你那兒畫畫,你覺得可以嗎?”蘇芷清眨眨眼,期待地看着林崖。
“沒問題啊,而且你去我那兒的話,中午的飯菜肯定是熱乎的,我給你現做。”
“謝啦,來”,蘇芷清伸出手掌:“為我們倆位辭職達人擊掌。”
“辭職達人?”林崖笑着和她拍了手。
“這次找得兼職公司還算穩定,接下來都會有單子,再加上我的存款,過上一年的自由自在的日子還是可以的。”蘇芷清開始對未來有美好的暢想。
“感覺你想到離職後,整個人都明朗了。”
“肯定啊,在公司工作被壓榨的整個人都灰了。”
***
周一,蘇芷清提交了離職,部門經理看似挽留地說了幾句後簽下了名字,而總經辦的hr則一句話沒說,蓋了章,讓蘇芷清第二天就不用來上班了。
畢竟,蘇芷清知道,自己的崗位并非不可替代,即使不是“金三銀四”,招人也是分分鐘的事情。
作為全職畫師之後,蘇芷清還是按照原來的上班作息,出門上公交車,隻不過目的地是林崖的出租屋。
白天在林崖屋裡畫畫,中午一起吃上一頓熱乎的午飯,傍晚等林崖從村裡回來後自己也收拾東西掐好時間到家,一切都是想要的生活的模樣,既沒有經濟壓力,又非常充實。
傍晚六點半,蘇芷清關了電腦,正準備離開時,傳來了敲門聲。
蘇芷清以為是林崖回來了,但他總是自己用鑰匙開門,忽然敲門有點反常,但她還是去開了門。
打開門後,卻見是林崖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