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腦海裡的這句話猶如驚雷一般,瞬間在章瑩的識海裡開滿了煙花。
她“騰”地一下坐起來,旁邊睡着的小姨翻了個身,嘴裡咕哝了一句什麼,她立刻反應過來自己身邊的環境,輕手輕腳地下床,披上衣服,再輕手輕腳地出門,把門帶上後,就着院子裡高懸的下弦月,開始試圖跟腦海裡的“媽媽”對話:
【媽!媽!你是我媽嗎?我是你女兒章瑩啊!】
腦海裡的聲音被吓了一跳:【怎麼跟我叫媽?附我身的是個小鬼?哎呀太晦氣了!小鬼最難纏了!】
章瑩哭笑不得地解釋:【我不是鬼,我是你女兒,從未來來的女兒。二零二三年來的!】
腦海裡的聲音道:【别胡說八道了,我還不到十八歲,哪裡來的閨女!小鬼别動,看我找人來收你!】
章瑩無可奈何地抓着自己親媽的一頭秀發,胡亂揉着,心道,這可咋辦?真解釋不清了!
親媽在腦海裡怒吼:【不要亂抓我頭發!很容易掉的知不知道!】
說話間,她怒氣值迅速上升,也不知道觸動了什麼機關,自己的手一下子又聽使喚了,“噌”地一下從頭上收了回去,她目光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自言自語道:“咦?怎麼回事?鬼被我吓跑了嗎?”
“鬼呢?小鬼呢?”
“真沒了?那我回去睡覺了……”
靈魂被擠到識海深處的章瑩也是一片茫然:【……】
就着皎潔的月光,王雅悅腳步有些踉跄地往門口方向走。
剛走沒幾步,一陣虛弱湧上身體,腳下一軟,身體不由自主地向下倒去。在即将落地的一瞬間,章瑩迅速接管了身體,手肘一個撐地,減緩了身體倒下的趨勢,讓王雅悅的身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冰冰地有點涼。
她試着再度聯系自己的親媽:【媽,媽,你還在嗎?】
【媽,你還在嗎?】
沒有回音。
想了想,她換了稱呼:【王雅悅,你還好嗎?】
【王雅悅,你還在嗎?】
【王雅悅,你去哪裡了?】
識海深處依舊一片寂靜。
又等了片刻,繼續一片靜默,如同浩瀚靜默的宇宙一般,毫無聲息。
不過,章瑩這次也沒太失望,心裡揣摩出一個自覺十分合理的原因,可能是媽媽的靈魂在落水後太虛弱了,自己這才接管了她的身體。這段時間,一定要好好照顧媽媽的身體,好好替媽媽盡孝,靜待媽媽靈魂的恢複。
在心裡計劃好後,她終于感覺踏實了一些,雙手撐地站起來,輕手輕腳地進房間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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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天剛蒙蒙亮,章瑩在睡夢中被叫起來:“趕緊起來,今天一起割麥子去。”
章瑩揉揉惺忪的睡眼,臉上一片茫然,啥?割麥子?
這個……我好像不會啊……
正在廚房裡吃早飯的姥爺王志遠,聽見姥姥沈秀英在喊章瑩起床的聲音,掀開門簾,低聲道:“小悅身體還虛吧,今天就别讓她去了……”
姥姥有些猶豫:“大隊裡說過兩天就變天了,這不想着多一個人,好歹多份力,保險點兒……”
章瑩卡殼的腦袋轉了轉,明白了是怎麼回事,忙起身下床:“我都好了,沒事,我一起去。”
姥爺再次擔憂地上下打量了她幾眼,見她态度積極,想了想同意了,雙眼一彎眯起一個笑:“那快點兒吃飯來吧?趁着你哥還沒起,多吃個包子!”
“哎!”章瑩脆生生地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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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動作迅速地洗漱,收拾完畢,頂着初生的太陽,整整齊齊地出門了。
路上遇見好幾戶人家,都是去割麥子的。
章瑩記憶中,自己爸媽長大的村子名叫大河村,幾條主街為東西走向,一個個巷子則為南北走向,每條巷子住着二三十戶人家。
姥姥姥爺家在村子比較中央偏東的位置,村子的田地圍繞着整個村子,主要集中在比較靠西邊的位置。
大概一刻鐘後,大河村西頭的麥田映入章瑩的眼簾。
太陽溫暖的陽光灑在金黃的麥田上,一片片金黃的麥穗,随着清晨的微風輕輕搖曳着。沉甸甸的,壓彎了麥子的腰。也讓章瑩的腰開始隐隐作痛,這麼大一片,得割到什麼時候去……
正想着,姥爺分給她一把鋒利的鐮刀,囑咐道:“小心點兒,别割到手。”
“哦……好。”
章瑩小心地接過來,跟随着姥爺的腳步,挨着他選了一行麥穗,仔細觀察着他的動作,準備開始收割。
她将鐮刀緊緊握在手中,輕輕揮動,讓鐮刀與麥子之間形成一個角度,然後揮動鐮刀,“咔嚓”一聲,金黃色的麥穗從麥莖上割下,心底嘟囔着:“好像也不太難嘛!”
這話剛落地沒多久,她就開始後悔自己的大言不慚。
姥爺王志遠動作十分熟練,“咔嚓”聲連連不斷,不一會兒,他高大的身影就消失在了章瑩的面前。
章瑩割了一捆麥子,動作十分笨拙地用麥稈折來折去,想将麥穗捆綁牢固,可這不聽話的手實在太笨,怎麼都搞不好。
正急得額頭直出汗,心道,自己這替母盡孝之路,不會斷在區區的割麥子上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