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從哪兒變出這麼多煤油燈?”我接過羅手裡的燈。
“能用的我都标記起來了,随時取用。”他自己也弄了一個。
“你看在這裡作祟的到底是哪邊的人呢?”我扥着手铐拖他去探索地圖,“是囚犯和勞工,還是起義中被殺的士兵與軍官?”
“這是死人的世界,死人是不分陣營的。”
“為什麼你這張臉說出的話就感覺很哲學?”我隔着鐵欄杆看到裡面士兵打扮的骨架桌上有個扁平的東西,“哇!那個好像是手電筒哎!我想進去看看!”對着門轟了一槍,從轟出的洞伸手進去打開門鎖,推開門。
“你做事比我印象中還麻利,而且好像也更獨立了?”羅跟着我進來。
“想做的事情如果早晚都會做那不如馬上做,早動手早享受成果嘛。”我拿起那個扁盒子,“哦哦!真的是哎!老式手電盒子,還是德國貨呢!”擺弄兩下開關,沒有亮,大概是擱得太久電池沒電或者爛掉了,回去可以拿給烏索普讓他幫我修修看……
“Пожалуйста! Впустименя!”(求求了,讓我進去。)
我悚然扭頭,被咣當咣當響的鐵欄杆吓得心一突突,外面有個也是士兵打扮的幽靈一臉驚恐抓着鐵欄杆瘋狂搖着,非常急切想進來的樣子。
“别怕。”後背被胡噜了兩下,羅的聲音有種安定的魔力,“行屍走肉已經被消滅得差不多了,隻剩下幽靈,解決掉它們就可以回到正常的世界了。”
“我不是會薩滿那種西伯利亞人啊,”我貼着他看周圍越聚越多、嗷嚎聲越來越大的那些幽靈,“看《斷頭谷》的時候倒是跟卡翠娜學了個守護法陣——哦,那是個電影。”
“我知道,約翰尼·德普演的,”羅皮笑肉不笑,“你很喜愛他。”
“啊!你們那邊也有嗎?”這是什麼美好的世界居然還有嬌妮!
“沒有,但麗茲帶過影碟給船上那些笨蛋看。”
“真讨厭不要因為别人愛看電影就叫人家笨蛋。”
忽然,不知道從哪兒傳來機械運轉的聲音,所有的燈都亮了,連廣播室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機器上也亮起了小燈。
“小克拉!”噔噔噔的腳步聲,透過層層疊疊灰色的幽靈隐約看到山治君跑過來,“烏索普和娜美小姐把電發起來了!你有那個的吧?!”
“什麼?”我一頭霧水,“有啥?”
“驅散幽靈的吧我也不知道,”山治君穿過幽靈進到屋裡來,氣喘籲籲的,“但小羅賓說你的話可能會有!”
我有啥?我又不是驅魔人,再說這裡面不是慘死的囚犯就是慘死的看守,得咋溝通才——
等等!我知道了!
我醍醐灌頂,打開手機從選修課文件夾裡找出那個音頻文件,到廣播台那堆亂七八糟的按鈕推子那兒一通亂調,聽到自己咳咳的試音聲從廣播裡響起,把手機放在麥克邊,聲音推到最大,按下了播放。
七十八年前的聲音頓時響徹整片礦場:“Товарищикрасноармейцы икраснофлотцы……командиры иполитработники……рабочиеиработницы,колхозникииколхозницы……”
圍在廣播室周圍的幽靈們發出幾乎能穿透耳膜的尖叫,震得整棟建築都在搖動,嘩嘩往下掉牆皮,我捂着耳朵把臉扣在羅懷裡當鴕鳥。
哇,好香啊這個男人,用的什麼香水兒?
過了不知道多久,終于安靜下來了,音頻也播完了,我揉了揉按得發疼的耳朵,走過去撿起地上的手機,周圍空空蕩蕩,已經回到了我們進來時那個大廳,導覽牌就在左手邊。
“這是什麼?”山治君還捂着一邊耳朵問我,“東正教的禱詞嗎?”
“不是,”我回答,“是斯大林同志1941年紅場閱兵的演講原聲。”
山治君走了以後,羅問我:“接下來什麼安排?”
“看娜美怎麼安排吧,”我忙着确認包裡的珠寶還在不在,“這兒交通不方便,得大夥兒一起來一起走。”順便掏鑰匙給我倆的手铐解開收起來。
“這裡離你家有多遠?”
“呃,兩千公裡吧。”
他好像在腦中做了什麼計算,努了努嘴:“給娜美當家的留言吧,告訴她我們先走,不用管了。”
“啊?”我一邊掏手機一邊好奇,“你打算咋回去啊?”
“我的能力極限可以瞬間移動五十公裡,中間停幾次大概半個小時就能到了。”
哦,德鐵要有這效率德國人怕是做夢都會笑醒。
我給娜美發條消息告訴她家裡來親戚了要回去招待,收到一個貓貓白眼表情包讓我快滾快滾。
準備就緒,我背着一口袋大自然的饋贈,還有一杆可愛的□□,搭乘特拉法爾加号極地特快,準備回莫斯科。
“準備好了嗎?”羅問了我一句,然後擺出那個很澀的手勢,“Room——F?rderband——”一個藍色的膠囊把我們裝在裡面,然後咻地一下,周圍就變成一片雪原了。
“還适應嗎?”他低頭問我,“因為F?rderband不能事先知道落點周圍情況,所以接連移動時要盡可能快以免引起注意……但是這裡這樣沒有什麼人的地方就不用考慮太多了。”
“沒事,就像罐頭被墩了一下……”我眨眨眼,“你會德語?”
“德語?”
“就是你剛才說的,”我用德語說,“Kannst du Deutsch sprechen?”(你會說德語嗎?)
“Ich verstehe, was du sagst。”他回答,“是我家鄉的語言。”(我能聽懂你說的話。)
“德國嗎?”
“弗雷凡斯。”他頓了頓,又補充,“已經在二十幾年前就滅亡了。”
“Es tut mir in derleid。”(我對此表示遺憾。)
好神奇啊,居然有這麼相似又存在微妙不同的世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