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青夏!”
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鐘青夏沒有反應過來。感覺到有人接近,他才扭頭,看到季永澤邊脫棉襖,邊走到自己面前。
寒風好像停歇了,肩膀和後背都暖和了一些——季永澤把棉襖披到了鐘青夏身上,并催促他“快穿上”。
“不,不用……”
或許是驚魂未定,又或許是被凍傻了,鐘青夏甚至往後躲。季永澤抓住他的胳膊,幫他把棉襖穿上,然後張開雙臂,将他緊緊抱入懷裡。鐘青夏瞬間說不出話了,身體也沒有躲避、抵抗。
好溫暖,季永澤裸露在外的肌膚很涼,但他被棉襖包裹的身體很溫暖,至少比鐘青夏溫暖。鐘青夏感到身體疲軟,或許是緊張、恐慌的神經,終于放松、安心下來了。
“他現在在哪裡?”季永澤目光警惕地巡視着四周環境,雙臂擁抱同時也是守護着懷裡的鐘青夏,問道。
“在……文學院……我從他那裡逃出來了。”鐘青夏控制不住聲音發顫。他感覺季永澤在用手輕輕撫摸自己的頭發,像安慰哭泣的小孩似的,鼻子突然一酸,喉嚨哽咽。
季永澤略微松開手臂,低頭,看到鐘青夏頭發淩亂,眼角濕紅一片,額頭上好像腫起了一個包。
“他打你了,還對你……是不是?”季永澤眉頭緊鎖,心髒被揪住般疼,攥住拳頭,“他對你做這種事,應該跟你道歉。”
“季永澤。”鐘青夏拽住季永澤。
季永澤看着鐘青夏,擡手,将他棉襖後的帽子給他戴上,然後指着旁邊的方向:“往那邊走就是超市,你到那裡等我,裡面暖和。”似乎是為了讓鐘青夏放心,季永澤盡全力對他露出微笑,“我去把你的衣服和圍巾拿回來。你的手機也在他那裡吧?”
“季永澤……”
“聽話。”
“……”
眼見鐘青夏還是要跟過來拽住自己,季永澤加重語氣,并揮動手掌,但還沒打到鐘青夏的屁股上,他就忍不住咳嗽起來,改用手捂嘴。
“季永澤。”
這像是提醒了鐘青夏,季永澤還在發燒,他怎能不擔心?
季永澤的目光,落到鐘青夏朝向自己的那雙水汪汪的眼睛。他的内心也如融水般柔軟了,清清嗓子,對鐘青夏輕柔地說道:“沒事,不用怕。”
不用怕。
多麼讓人心安的話語。
隻要有人這樣對鐘青夏說,他就會感到肩膀輕松,可以不用再操心,隻用聽話就好。
鐘青夏站在原地,看着季永澤的背影遠去。季永澤在手機上點了幾下——看樣子他不知多久前挂斷和鐘青夏的通話了——然後把手機拿在耳邊,像在跟誰打電話。
是跟郭偉澤嗎?鐘青夏心裡又忐忑不安起來。他一直不想讓季永澤和郭偉澤起沖突,一直盡力阻止他倆接觸。
但是,一直回避,解決不了矛盾。
也許,讓他倆就這樣正面對峙一次,就真的都結束了。
聽話。
鐘青夏的視線,轉向季永澤所指的,超市的方向。
聽話。
他不用再思考那麼多,不用再擔心害怕,不用摻和亂七八糟的事情,就乖乖聽話,在那裡等待結果就好。
就像以前一樣,聽季永澤的話,不惹他生氣,這樣就會被他喜歡。
聽季永澤的話,他不喜歡,就不做他不喜歡的事。他不喜歡被别人知道我們的關系,就不牽手、不擁抱。他不喜歡我幼稚黏人,我就努力成熟獨立。他不喜歡我……那就分手,聽他的話,我不會耽誤他,我不會讓他為難。
聽話。
我一直都很聽話。
鐘青夏腦海裡忽然響起咳嗽聲。他迅速回過神,看向季永澤遠去的方向。
季永澤還在發燒。鐘青夏低頭看着自己身上,是季永澤的棉襖。季永澤現在是拖着那樣脆弱的身體……
聽話。
不行,他不能聽話,他必須過去。
不用怕。
鐘青夏擡起腳步,走向季永澤離去的方向,腦海裡那反複回響的“聽話”,變成“不用怕”。
不用怕。
這三個字,不光會讓他想要聽話,也會讓他有堅定自己的想法,做自己想做的事的決心與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