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耳報神,李姨娘那個嘴,都要咧到耳朵邊了。”汝惠玩笑道。
“哎,她是高興了,這便随她去吧。”
“怎麼?你不滿意?”汝賢問道。
“也沒有不滿意,換成是别家,我也是這樣的。”
“你小小年紀,竟沒有一點兒對夫君的期盼嗎?”汝賢道。
“再如何優秀,也不過是個人罷了。”
“哎呀,怎麼這麼喪氣!”
“臻姐兒是想得多,憂思多。”汝惠道。
“大姑姑,你出嫁的時候是怎麼樣呢?”
“我啊,如今想來,倒也沒有多興奮。”
汝賢接過阿諾遞來的茶,喝了一口接着道:“你是知道的,這丁家和我們家是世交,所以我對他們家的情況也都清楚,一開始對伯澤的想法……竟也沒有什麼想法,畢竟隻在很小的時候見過,那時候他還沒我高呢。其實我也就是這麼稀裡糊塗就嫁到了丁家,我可沒你想得那麼多,我就覺得,不過是從汪家去了丁家,換了個房間,換了張床而已。”
“再者,我有汪家撐腰,誰敢欺負了我去?”
“大姐就是豁達。”汝惠應和道。
“伯澤常說我沒心沒肺的,有什麼我就說什麼,我是最怕想長遠的事的,就是明天怎麼樣,我也是無所謂的,眼下我高興就得了。你們倆,就是愛想這想那的,要說我當年,不也是見着老爺子在外面沾花惹草的,我娘也是天天唉聲歎氣的,可我就沒那麼悲觀。”
“你們知道嗎?我當時就想啊,要是我的夫君也這般不檢點,那我就再不和他同床,我便花自己的錢,過自己的日子,逍遙自己的。”
“可若真這樣,你還要面對婆家,就是太太也不會坐視不管的呀?”妙清道。
“你瞧,你又想這想那了吧?差不多得了,哪兒還想着太太,照你這麼說,我是不是還得想想我沒出生的孩子,我孫子,重孫子?我可沒這力氣!”
妙清和汝惠都被汝賢這話逗笑了。
“我瞧着賢小姐說得挺對的。”待汝賢和汝惠走了,阿諾對妙清道。
“你又明白了。”苗青打趣道。
“小姐又取笑我。”阿諾賭氣跑了出去。
妙清又躺回椅子上,是啊,她何嘗不知道汝賢說的道理呢?可明白卻不一定做得到。
因到年末,妙清守孝期就滿了,故而汪家和郝家商量着,開了春就辦喜事,于是從定下親事起,汪家就預備起妙清的嫁妝來。
妙清眼見着家中為了自己的親事,從上到下都忙碌着,也想幫些忙,可剛一開口,就被李氏攔住了。
“你一個姑娘家,哪有自己出面給自己辦婚事的,說出去,人家以為咱們汪家的女孩兒多急不可耐呢,你就給我老老實實吃吃喝喝,把自己養得好好的,到時候漂漂亮亮地出嫁!”
妙清尋思着李氏這話也确實有道理,便也不再提起幫忙的事,可她一天天在家呆着,也着實無聊煩悶。
思來想去,她還是在意曾經的藥材生意,便決定寫信給吳洪,問問眼下的情形。
吳洪收到妙清的來信,也很是驚喜,他也知道妙清出走的事,卻并不知道妙清已經回到汪家了,這下妙清平安,他也放下心來。
吳洪在信中再三感謝妙清的伯樂之恩,這讓妙清也感到些許安慰。
兩人如此書信來往,倒也減輕了妙清對即将嫁人這件事的焦慮。
眼見着嫁妝也都備齊了,李氏把這些年攢下來的首飾全翻騰出來,鄭重其事地交到了妙清手裡,雖比不得龐老太太和曹氏準備的東西值錢,可卻叫妙清内心最為觸動。
李氏的年紀與了達師父差不多,可在汪家操勞這許多年,瞧上去卻像是四十的年紀了,過去妙清并着德存那麼胡鬧,李氏又是擔憂又是難過的,青絲中早已混雜了白發。
看着李氏忙前忙後,面色竟日日紅潤起來,妙清心中暗道,這次便由她來寵寵姨娘吧。
可這世間的事,永不會遂人心願。
此刻李氏正為妙清量體裁衣,準備出嫁的衣裳。
那邊一封來自潤州的官府文書卻送到了汪家,老家的十幾戶佃農,竟聯合将汪家告到了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