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妙清去潤州的路上,汪家更多事被翻了出來。
阿諾的事就不說了。沒想到當年妙清跟着德存北上時,沿路賣茶的事也被倒騰了出來,說是德存并沒有取得茶專賣的資格,這也是一個暧昧的地段,德存隻做些小買賣,論理說隻要沒人找茬,就也沒人會關心這層,這會子倒騰出來上綱上線,更是蹊跷了。
另一件便是小龐氏孝期中被嫁出去的事兒,再兼着德存當年改籍平江參加科舉的事都翻騰出來了。
總之,這些零零總總的,要說不是大事,确實也都是些别人家私下也會做的事,但真要追究起來,卻也是很要命的,足以讓汪家萬劫不複了。
“這我就奇了怪了,這幾樁事兒倒不像沖着老汪家來的,倒像是沖着你們來的?”汪時恭沖到曹氏面前,攔都攔不住。
“時二哥,這是什麼意思?”
“賣茶,你家孫媳婦兒改嫁,買賣丫頭,存哥兒改籍,哪一件不是你家幹的?現在倒成天想着讓我們家出錢,打得好個算盤啊!”
“這話我就聽不懂了,說咱們是一家人的是二爺爺您,現在你啊我啊的起來,這也是二爺爺您。再說了,我幾時讓您出錢了?可不都是勸着家裡人别分你我的,您這會子跑來找我興師問罪,是想做什麼?”
“我能想做什麼……”
“曹姨娘,我們也不是要分個你我,隻是既然分了家,總還得要弄弄清楚,況且這一樁樁的,便都是潤三哥這邊的事兒,我們也不知道什麼情形,就是我們想出份力,也不能夠啊!”德恭也道,話說得漂亮,可态度卻是大變了。
曹姨娘也被噎得說不出話來,隻得道:“哎,要說咱們汪家就是不團結,事情還沒個着落,便推脫起責任來了。”
“姨娘倒會挑唆,咱們家可是一出事就趕來了,生怕有什麼差池,這倒好,我們白跑一趟倒耽誤了事兒了。”
“耽誤誰的事兒,你倒是把話說清楚!”一旁的小丫頭沒壓住火氣,叫将起來。
“輪到你管事了?下去!”曹姨娘喝道,轉過頭換了笑臉道:“瞧哥兒說得,什麼叫耽誤事兒,我們全家都念着二爺爺你們的好。”
“可别叫我爺了,我受不起。”汪時恭斜了眼道。
“您什麼受不起,要說老爺子這一輩的,也就二爺爺您還管事兒了,這次的事,潤兒必會妥善解決,如今事兒都翻在咱們這一脈,既這麼着,便也不叨擾二爺爺了,明兒便喚家裡人給您二位穩穩妥妥地送回潤州老家去,還好好享清福!”
見曹姨娘這麼說,汪時恭臉色變了變,眼珠子一轉,又腆着笑臉道:“雖說如此,可畢竟是咱們老汪家的事兒,我們也心焦,還是多待些時日,也瞧瞧情形吧。”
“怕是在潤州,消息倒更快些呢。”曹姨娘又道。
“潤州有我家老婆子,不礙事,還是兩頭瞧着得好。”汪時恭腦袋上竟沁出些汗來。
曹姨娘見他那滑稽樣兒,便也不再不依不饒,道:“也好。”轉身便走了,也不再多客套。
至午間,曹氏正與德潤、郭氏二人用午膳,下人來報妙清回來了。
“臻姐兒!吃了嗎?先坐下吃點兒。”曹氏趕忙迎上去。
“姨娘,我不餓,路上用了些點心。這會子還是趕緊說正事兒吧。”妙清道。
曹氏本也是耐着性子,早想問問情形了,見妙清這麼說,也不再客氣,便對德潤道:“潤兒,我們去内間談。”轉頭又對郭氏道:“你去安排将飯桌收拾了。”
郭氏臉色一轉,也不好說什麼,便應聲下去了。
“臻姐兒,再怎麼着,先吃口茶。”曹氏遞過茶盞,妙清也不客氣了,便接過來。
“姨娘,三叔,我打聽着了,說來也是我運氣好,前兒去集市,至晚晌沒什麼人了,攤販們便聚在一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我便和阿諾混了進去,真叫我找着一個,那大娘子的夫君正巧是府衙裡的皂吏,我一聽有門兒,便和她套上了近乎,那大娘子也是個嘴快的,人倒是爽快,我又在她那兒買了不少貨,先開始她還有所顧忌,可見我出手大方,便帶我去了她家裡,悄默兒地跟我說了。”
“便到底是怎麼回事呢?”曹氏問道。
“這事兒……哎,起因倒是在我了。”妙清歎口氣。
“怎麼說?”德潤問道。
“當年我在張九村建藥鋪,後來又向三叔舉薦了吳洪,三叔從杜家挖走了吳洪,吳洪又帶走了一批幹活利索的人,再至後來,咱們家在那一帶置了産業,藥鋪生意也開到了外縣,這便叫永甯鎮那杜家盯上了。”
“是那杜家?”
“正是了,也實在是想不到的事,原先這杜家老闆對吳洪便是很不好,答應了放人,卻一直壓着人家的賣身契,壓着便壓着,還叫人一直幹着最零碎的活兒,吳洪本就是個有心思的人,怎不叫他絕望?他們家不好好待人家,克扣着下人的,人心向背,吳洪走後,多是老主顧轉而來我們家藥鋪買藥材的,這些人原便是為着吳大哥的一手好切藥功夫才去的杜家鋪子,如此杜家生意是一日不如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