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經汪時恭父子一鬧,妙清如今是答應也不是,拒絕也不是。答應吧,人要說你是攀龍附鳳,拒絕吧,人又說你見死不救。這一整個從情感問題變成了輿論問題。
而汪時恭一時上頭鬧了一番,在汪徳恭的條分縷析之下,也漸漸冷靜下來。
“爹,以後你有什麼事兒,都要跟我商量商量。”汪德恭看着自家這個不省事的爹,無奈道。
“你老子做事還要你同意?”汪時恭挂不住臉道。
“不是這樣,爹你有時候太急躁,容易弄出點不好來。就好比這次,你去鬧是有道理,不能有便宜他們就瞞着我們,壞事兒就要拉着我們家。可是,爹你想想,這畢竟是給人家家做妾,我們家犯不着把夢兒推出去。”汪德恭道。
“什麼意思?就這麼看着人家攀高枝兒去?”汪時恭疑惑道。
“這自然不能,隻是沒必要讓夢兒去,咱家随便找個庶出的就行了,人家宋家,皇親國戚,未必把這個送過去的女孩兒當回事兒,到時候不是虧了夢兒了。”汪德恭道。
“哦,你是這個意思,也有些道理。”汪時恭點點頭。
“是了,這本就是一種賭,往後就是真進了宮,也不一定能受寵,若是得了寵,于我的事有大好處,若是不得寵,隻要不鬧事,于我們也沒什麼壞處。”汪德恭又解釋道。
“也對,雖說前路難料,但這個位子,咱們家得占上了。”汪時恭恍然大悟。
“是這個理。”德恭點點頭。
“那到底讓誰去?”汪時恭問道。
“得找個機靈的,于這次的事兒能助些力,雖說咱家女孩兒嫁過去,别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定是不敢動咱們家,可如果這女孩兒能得臉,必然更有保障。但是,也不能找那種太招搖的,到時候咱們管不了了,也是個禍患……”汪德恭分析道。
“那……?”
“田娘不是有個閨女,叫……阿芥的,田娘最老實了,阿芥也是個本分的,又還算靈巧,如何?”汪德恭忽想到自己還有這麼個女兒。
“那便是她了,我瞧着也挺好的。”汪時恭附和道。
“我晚上就去找德潤他們,咱們趕緊把這事兒敲定了。”汪德恭道。
晚間飯畢,汪時恭父子便找到德潤。
“我們盤算了,這事兒說到底,不管是臻姐兒去還是夢兒去,都不合适,到底是給人家做妾,又是……别怪我說得不好聽,這又是巴巴兒地送過去的,說出去實在不體面,故而我們合計,不如在家裡選個老實本分的庶出女孩兒,不就兩全其美了。”德恭笑道。
見德潤沒表态,德恭又道:“我們家便有現成的,阿芥那姑娘最是穩妥,保準能成。”
“本來就是有求于人,若是就随便挑一個過去,怕是顯得我們不重視吧,人家也未必領這個情,恐怕更不将咱家孩子放在眼裡了。”德潤擔憂道。
“哎呦,這事兒,就是送過去一個嫡出女孩兒,也未必就能成,到底差太多了,我們家能給人家宋家什麼?不過是對外面宣告着,咱們家的女孩兒是宋家人了,别人不敢再揪着咱們不放,其他的,說到底,以色侍人罷了,能不能得臉都是命。”德恭道。
德潤也明白德恭說的确實是事實,他不想讓妙清過去,也正是為了這,汪家是沒辦法成為妙清在宋家的依靠和後路的,如果嫁過去,一切真就全靠她自己了,深宅大院的,又或者後宮,那是更險惡的地方,自家這些事還不叫人想退避三舍嗎?
“這事兒……還讓我想想,我也要去和汝賢妙清商量一下。”德潤道。
“哎呦,還商量什麼?難不成臻姐兒還真想給人做小?”汪時恭道。
見德潤面露不虞,汪德恭忙給自家爹找補道:“商量一下自然是必要的,隻是也要快些了,這事兒拖不得,早些決定,早些将人送過去,也早些了了家中這禍事。”
妙清知道了這變故,心知德潤自然是不希望自己過去,況且,這樣的情況下,她還要巴巴兒地往前送,未免惹人口舌,再者,于她自己,又有什麼好處呢?既然明知前去必是自己不想要的生活,那便不要優柔寡斷了吧。
于是妙清輕輕點頭道:“三叔,如此便算了,臻姐兒但憑三叔安排便是。”
德潤知道妙清這是不去宋家了,也松了口氣,道:“你放心,等這些事兒結束了,我便給你物色好人家,必讓你風風光光做人家正頭娘子。”
妙清未置可否,隻低下頭去。
人選一旦确定,事兒辦起來就極快了,也并沒有什麼儀式,阿芥就被擡着去了京。
這一去一月有餘,卻不見潤州那邊消停,汪家又着急起來。
“這是怎麼回事?消息不是都放出去了嗎?怎麼還是不見這柳知州收手呢?”曹氏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