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京城,妙清跟着汝賢住在丁宅,這幾年随着丁家和汪家的發迹,丁伯澤在京城也置了地,雖說不比京中達官貴人能在核心地帶置大宅子,丁家這處宅子位于城東北,也算是一幽靜處,小小的院落裡種着花花草草,很有一番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之意。
“臻姐兒,今晚好好歇一歇,明兒我便叫人安排。”汝賢道。
“大姑姑,便盡早安排了吧,我們這一路也走了小半月,也不知三叔是否受了什麼苦……”妙清道。
汝賢聽了,落下淚來,隻輕輕拍拍妙清的肩,讓阿諾好好照顧小姐,便離開了。
相看安排在了第三日,正是一輪紅日當頭的正晌午。
妙清着水紅色裙衫,略施粉黛,與汝賢端坐在酒樓包廂中。老實說,這種相看,妙清并不喜歡。
很快包廂外便傳來有人上樓的聲音,老闆娘亮着嗓子,道:“爺,人在包廂裡,您便在這兒瞧着吧!”
一聲低沉的應答,有些含糊,妙清聽不大清,汝賢向她使了個眼色,意思叫她注意着儀态。這老闆娘必是汝賢事先囑咐了,這麼大的嗓門便是有意提醒的。
妙清覺得有些冒犯,實在是不夠尊重人,但也沒法,隻得挺了挺腰闆,低了低頭,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來。
正矯揉造作間,忽聽門外噗嗤一聲,妙清愈發惱了,汝賢也覺察出來,趕緊握着妙清的胳膊按了又按。
此時老闆娘又亮嗓了:“爺,您怎麼還樂了,怕不是姑娘太漂亮,心裡樂開了花?要我說啊,這位小姐真真是絕代佳人,與公子您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你倒是個好媒人,做老闆娘竟是屈才了。”門外男子戲谑道。
這回聲音怪清晰,妙清聽了總覺得哪兒不對勁,即至反應過來,隻感到那太陽穴突突得跳,想沖出去瞧個究竟,可轉念一想,興許因為是一家人,所以聲音比較相似呢?
“我的公子爺耶,這麼些年了,這酒樓裡來來往往的,什麼人我沒見過,今日這位小姐,我打包票,容貌自不必說,您也是見過了的,可那儀态,那人品,是不可多得的!”
妙清心道:“也不知大姑姑給這位老闆娘塞了多少銀子,竟這麼賣力推銷自己。”
“那我便親自驗一驗,你說的這人品,準不準!”門外男子聲音爽朗起來,談笑間就要掀開簾子進來。
“呦,這未婚男女,還沒結親,又不是遊會之機,孤男寡女的,這不合禮數!”老闆娘忙攔住,道。
“怎麼孤男寡女了,裡面不是還有一位嗎?”男子道。
妙清心中冷笑:“哼,我正等着你呢,倒要看看是何方神聖!”
沒一會兒,老闆娘下了樓,門外沉寂了一陣子,又忽聽有人掀起了門簾。
妙清本還有些驚慌,可在那陣沉寂之後,竟生出些大義凜然來,也不管其他,隻将腦袋一轉,直勾勾盯着門口。
門外男子緩步走近,不似方才戲谑,此刻收斂了神色,他原也欲看向妙清,但眼神甫一撞上,見妙清眼都不眨,他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挪開了目光。
妙清覺得自己先下一城,略略心安,又有些得意,不禁臉色緩和了些。
“勞二位久等了。”男子倒是知些禮節。
汝賢沒那麼多心理活動,隻奇怪道:“你便是趙公子?怎的隻你一人?沒有媒人嗎?”
“晚輩正是,因何學士一力舉薦汪小姐,故而今日特來相見,隻是還未到談婚論嫁的地步,并未請媒人過來。”
“這怎麼個意思,隻你一個大男人過來瞧我家臻姐兒,真當挑白菜呢?也太不尊重了!”汝賢聽這人如此說,簡直氣血上湧。
“原來這位小姐叫臻姐兒。”
妙清感到自己的太陽穴又跳了一跳,收回眼神,起身道:“這位公子若是有誠心,今日也見了面了,您還滿意就請媒人提親,若不滿意,便散了吧。”
“臻兒!這是在羞辱我們,這樣的人家,再是有權有勢也去不得!”汝賢急道。
“大姑姑。”妙清按住汝賢,搖搖頭道。
“大姑姑,您先略出去逛逛,有些話,我想和這位公子說。”
汝賢原想着直接走人,見妙清如此,心下更生憐惜,也不再說什麼,點點頭,掀開門簾,掩上門出去了。
“你是什麼意思?”妙清問道。
“就是那個意思。”對面答道。
“有意思,我不明白,你對我們家的事知道多少?今日的事到底事出何因?”妙清又問道。
“這倒叫我從何說起?當日便是何學士來我們家,偶然間提起子宙新納的侍妾,如此約略知道你們家的一些事而已。”
“那麼結親之事呢?”
“我聽到說子晝左手妻右手妾的,就挺羨慕的,便托何學士也幫我留意留意,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