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着就到了年底,趁着妙清在京城的這小半年,又有吳洪顧着平江的生意,德潤一鼓作氣,将鋪子開到了京城。
因未及在京中站穩腳跟,名頭還沒有打出去,德潤又不願意叫人知道自家和趙家的關系,免得惹人閑話,故而起頭還是挺艱難的,畢竟京中藥鋪林立,競争甚是激烈。
趁着年底的功夫,德潤打算在相國寺施粥。大年節下的,相國寺最是熱鬧,京中大戶在此處施粥也是慣例,德潤自然不敢和這些人家争,也不過是夾縫裡找着正月裡的一天,擺出招牌,吆喝吆喝罷了。
妙清自然也要去捧場的,不過她不好出面,便隻在剛出攤兒的時候去了一次,又在快收攤兒的時候又去了一次。
等到汪家施完粥,正是夜市要開張的時候,妙清便與承簡一起,邊逛邊吃。
承簡也是特意在今天從繁忙的公務中逃了出來,要共度這二人世界。
此時的相國寺很是熱鬧,伴着正月裡的燈籠,整個相國寺被映照得燈火通明,吃食、貨品都籠上了一層暖暖的光暈。
逛着逛着,兩人就逛到了賣金石的攤子前。
想當年,德存還帶着妙清賣過金石,眼前這一幕自然是叫人觸景生情。
“爺,您瞧瞧這對小方鼎,雖說不是什麼古董,可您瞧這做工,精巧極了,帶回去,您媳婦兒保準喜歡!”賣金石的見承簡停在攤子前,擠眉弄眼吆喝道。
承簡正待把玩,妙清道:“這小玩意兒不值什麼,你瞧那邊那個酒具,才是好東西呢。”
“呦,這位便是夫人吧?真是識貨的行家啊!這個啊,可是前朝的東西,那時候可是皇家門裡用的呢!”
“你想要這個?”承簡問着,就打算掏錢。
“您要,我給您個好價錢,這批貨都是孤品了,賣完可就再也找不到咯!”
妙清正待拒絕,承簡打量出來她的意思,笑道:“你喜歡就買了,有什麼的,小東西罷了,買回去正好能用來喝你釀的冬釀酒。”
妙清眼眸一轉,心想也是,便點了點頭。
“呦,這小玩意兒好玩是好玩,可也不興一直用啊,偶爾一兩次,喝喝酒圖個樂,便也罷了,心頭好嘛,不過用得多了是不大好的。”攤主又道。
“為什麼?”承簡問道。
“這都是青銅的,用多了對身體不好!早時候這玩意兒都是天皇老子用的,你沒見好些最後腦子不清楚?收藏是好的,可不興天天用哇!”
“你倒是個實在人,不能用便不要了。”承簡開玩笑道,語罷還裝作要走的樣子。
“呦,我這也就是沒事兒出來擺擺,喜歡這些玩意兒,喜歡和别人聊這些,倒不為了三瓜兩棗的錢,你買了,我早些收攤罷了。”
承簡見攤主不像是個小販,便也相信這人說得是真話,也不再還價,将東西買了下來。
攤主包起這酒具,承簡接過,拿在手裡,轉頭向妙清使眼色。
可卻見妙清怔怔地愣在原地。
“怎麼了?怎的呆了?”承簡一手拿東西,一手牽起妙清。
妙清這才醒過神來,道:“哦,沒什麼,突然想起一些事來……”
承簡拉着妙清又往前走了走,妙清拽拽承簡,輕聲道:“我有些乏了,咱們回去吧。”
承簡眼色一沉,知道妙清有心事了,道:“好。”
兩人回了家,妙清便坐在榻上,一直盯着買回來的青銅酒器,也不言語。
“怎麼?太喜歡這玩意兒,人傻了?”
承簡已經洗漱完畢了,見妙清還愣着,打趣道。
妙清回過神來,轉頭道:“如果你突然發現,傅姨娘,我就是打個比方啊,實際和你想象中的……不一樣,一個平日裡謹小慎微,沒什麼存在感的人,背地裡做了很多……算是……驚天動地的事兒吧,你會怎麼辦?這個人還是你很親近的人,你會怎麼辦?拆穿她?還是沉默?”
承簡被妙清這麼一問,先是沒反應過來,但很快,便隐隐明白了些什麼。
“這件青銅器,叫你發現了什麼是嗎?那個人是誰,做了什麼?”
“承簡,我腦子有些亂,以前一些想不通的事兒,今兒終于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