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不敢。”
“我命令你。”
“你瞧,你現在是皇上,你可以命令我,這便是我不想要的。當年我們已經斷了,走出來,于我,無非是時間的問題,就算當年你許下什麼承諾,今日你将我帶到宮中,我也不會樂意,你是皇上,我是臣妾,這就是死結,我要的不是這樣的君臣關系,更不是天子和寵妃的關系。”
“是啊,你走出來了,走得徹底。可是你知道嗎?午夜夢回,我多希望身邊的人是你,我能與你說說心底的話。”
妙清歎口氣道:“皇上,為何不看看身邊人呢?你瞧不出來,顔皇後很愛你嗎?”
“她如何與你比?她是……”
“她是樓太後的幹女兒,可是你憑什麼将她二人綁定呢?這麼些年來,你與顔皇後朝夕相處,難道感受不到她的真誠和愛意嗎?你現在對我窮追不舍,不過是在你的心中,還殘留着當年的回憶,可人總是會美化回憶,況且今日的我也不是當年的我了,我早過了懵懵懂懂的年歲,你也是,陛下。”
沒等子晝說話,妙清又道:“陛下莫不如想想,你想将我留在身邊,然後呢?你可曾為我着想過?且不說我願不願意,我還是不是當年那個能陪你說心裡話的汪妙清了,你想過沒有,就為着世俗的名聲,你這麼做,是置我于何地呢?”
“你在怪我。”
“臣妾不敢。”
“那你以為,我應當如何對待你呢?”
“隻當我是你的一位大臣的妻子,怎麼對待其他女眷,便怎麼對待我,即可。”
“我怎麼能做到呢?你又怎麼能做到……你真的……再見到我,毫無波瀾嗎?”
“并非毫無波瀾,或者可以說,再見到你,我是害怕的,今日的你手握着生殺大權,我和承簡都不知道你會如何。”
“也就是說,你對我,隻剩下對一個帝王的看法了?”
“我對陛下沒有看法,就像對先帝一樣,你們都是好皇帝,我是一介婦人,于政治沒有興趣。”
“好好好,撇得真清楚啊。”子晝氣極反笑。
“陛下,既然已經說清楚了,陛下是否可以放臣妾回去呢?承簡還在宮門外等着臣妾。”
“承簡承簡,當初就是因為他幫了你們家,你就嫁給了他,那如果當初我收到了那封信,幫你的人是我,你便會嫁給我了?”
“陛下說笑了,陛下可能至今都不知道,當年汪家有一個女子嫁入了你府上,就為了救汪家于水火,而我差點成了那個女子,可一個小門小戶的人家,隻能做侍妾,落得今日陛下都不認識的下場,陛下,你注定是不凡的,也注定不會隻屬于一個女子,我不想最後也落得這般下場,就算陛下喜歡我,願意重視我,可我始終要想如何讨得陛下歡心,這是不平等的,這很累,而我,很懶的。”
妙清接着道:“所以,如果當年你幫了汪家,你逼我嫁給你,我自然隻能嫁過去,但我不會高興,因為這并非我的本心,但是承簡不同,我嫁與他,他便許我一生一世一雙人,這是我的本心。”
“照你這麼說,我是怎麼做都不可能真的得到你了。”
“得到?陛下,這便是你與承簡的不同了,他從未說過得到這樣的話。……而且,當年……陛下,我們是有機會在一起的,可是陛下做出了自己的選擇,那麼就請陛下如當年所說的那樣,承擔這個選擇的後果。”
“夠了!朕就是想要兩全,既然今日你又回到了朕的身邊,朕倒要看看,朕貴為天子,還有什麼是朕做不到的。”
妙清被子晝的話吓住了,這會子的子晝,她真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來,她又一次意識到,這早就不是當年溫柔的宋子晝了。
子晝見妙清臉色變得慘白,心中也有些後悔方才說出口的話,可又不願低聲認錯,便道:“你想回家?省省吧,就在這兒,誰也接不走你!”
說罷就拂袖而去了。
子晝說到做到,這一夜也沒放妙清出宮。
顔蘊得知此事,雖說心中不痛快,可這實在是逾矩了,還是出面去求了子晝,卻沒成想,子晝就在前殿,卻閉門不見人。
回去的路上,正巧碰到了樓太後,樓太後雖說不再過問政事,可這并不意味着她消息不靈通,這會子也不知是真的巧合,還是有意為之。
“皇後這是從前殿過來?”樓太後問道。
“是的,太後娘娘。”
“聽說今兒皇上召見了一位官員夫人,還不放人走?這可是奇聞哪!”
顔蘊臉上不大好看,回道:“皇上召見了一位故人,想是在叙舊呢。”
“這倒奇了,有什麼舊需要兩人獨處一室叙的?聽說竟不讓人家夫君跟着。”
“太後娘娘,莫要聽信一些謠言,這于皇上,或是于那位夫人,都不好。”
“你倒來教訓我了?”樓太後就要發作,一旁的阿澄拉住了太後。
太後轉了臉,道:“也罷,宋家的人,都一個樣兒,你啊,好自為之吧,不要到了了什麼都沒撈着,我看你還算是樓家的血脈,提醒你一句,宋家男人靠不住,早些為自己做做打算吧!”
說罷,由阿澄攙扶着,往花園子走去了。
顔蘊看着前方樓太後的背影,她好像看到了另一個自己,孤獨、哀怨,卻又無可奈何,直至瘋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