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你三叔也算是老來得子了,又是一雙,得送份大禮啊。”承簡道。
“三叔哪裡老了?會不會說話。不過沒想到阿諾和文氏都有喜了。”妙清也替德潤高興。
“好好好,你三叔年輕,我老咯!我是比不過你三叔了。”承簡開玩笑道。
“你又耍貧嘴。”妙清嗔道。
“對了,你三叔已經回去了吧?”
“是啊,他得着消息就連夜趕回去了,不過曹姨娘也是,瞞了這麼久,生怕她們出什麼意外。”
“謹慎點兒好。”
“承簡,我想着,要不咱們也回趟平江?”
“我倒是想與你一起回去,就是散散心也是好的,可是這陣子……不太平啊。”
“怎麼說?”
“這馬上就過年了,過了年,陛下就打算重啟尊父的事兒了,後年就是大祥了……”
“他還是很堅定,是不是?”
“現今不止是嘴上堅定了,陛下已經開始清理谏官們了,你知道的,這事兒,反對的最厲害的就是那群谏官,原先還是一個兩個的,如今到了年下,陛下是逼得愈發緊了,整個谏院隻剩了司大人了,其他的谏官們都因着各種原因被貶了,來年怕是就要安插上陛下自己的人了。”
“這不會被天下人說道嗎?”
“如何說?現今朝中也沒有能制衡陛下的了,太後也退了,谏官們也有口說不出話來了。”
“……”妙清無言。
本朝最重視文臣,谏官更是地位極高,具有完全的中立性,如此清理谏官,便是赤裸裸地打算專權了。
“那司大人呢?”妙清想到當初承簡被免職,司大人還站出來替承簡說了情。
“司大人此刻正與陛下僵持着呢,陛下給了司大人一個龍圖閣學士的位子,這在别人看來地位是又大大提高了,可司大人哪能不知道皇帝的心思,這是要收買他啊。你也是知道的,司大人哪是能被收買的人呢,這會子來來去去,已經拒絕了四五回了。”
“這總這麼下去也是不行的呀。”
“是呀,這不,皇帝準了,隻是……”
“怎麼?”
“司大人知道皇帝的真實想法,所以啊,既然在谏院也難以履行一個谏官的職責,他便辭去了谏院的職位,自請做經筳侍講了。”
“啊?這侍講的位子,還搶着要呢?”
“你還開玩笑,我想司大人也是想着,既然直接勸勸不動,那就找些機會給皇上講講道理吧。”
“唉,我看未必能成,咱們這位陛下,怕是固執着呢。”
很快,子晝的目的又一次達成了,他竟不知用了什麼手段,逼樓太後出面下诏,重啟了尊父。
以樓太後的立場和身份發起,群臣再有什麼說道的,也說不出口了,原先最反對的人都妥協了,他們一群臣子,還能怎麼着呢?
此時,隻有司大人又一次挺身而出,洋洋灑灑寫了萬字書,痛陳尊父之大不義,惹得皇帝陛下大發雷霆,整整一個月也沒有召見過一次這位侍講。
再之後,便是皇帝陛下廢除了驸馬升行的制度,看似是在撥亂反正,實際則是向司大人宣戰,你不是口口聲聲仁義禮教嗎?這驸馬升行可也是亂了輩分的制度,當初頒布的時候,怎的不見你反對,這會子你又有什麼立場來說我呢?
這事兒一出,司大人确實理虧,自己呆在家中,連着數月不出門了。
如此,子晝想做的事兒,竟沒有一件不成的。
于是,他終于決定邁出自己最想邁出的那一步。
可想要收複失地,第一步要做的就是,清理掉那群反對的大臣。
谏院已經大換血了,朝中的文臣們,也需要來一次清算了。
趙公君自然清楚,以他為首的一幫老臣,一定是要被殺雞儆猴的。
果然,他的同僚們一個個兒地都被貶去了遠離京城之地,而他,也被彈劾了。
被彈劾的理由,是他與一幫老臣不上朝。
其實自先帝朝以來,上朝就已經僅僅是一種禮儀了,幾乎全是由一群有名無實的皇室宗親班子湊起來的,真正的朝政大事,是在早朝以後,與皇帝的議事中議定的,當時太後不願撤的簾子也是挂在這兒的。
故而真正說得上話的大臣們,并不參加早朝,這其實已經是定例了,這會子被谏官以此為由頭彈劾,一看就知道是誰的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