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跪地的“山賊”也被眼前此景所懾,他們都還未動手,這店小二還想趕盡殺絕不成?
那二人紛紛唾起唾沫叫嚣,“你這賊子,死到臨頭了還敢行兇,究竟為何要給我等下毒!?”
曹三默不作聲,卻也擡眸看向蘇劍,想示意他稍安勿躁,别再弄巧成拙。
可蘇劍根本未能與之對視,他面朝地,整個人被梁洪州壓制得死死的,動彈不得。
他向前也吐了口唾沫,“那日未能從驿站全身而退,我本就是刀架脖子,死有何懼?隻是沒想到南郡太子竟藏在你們軍中,家主待我不薄,我恨不得殺光陶氏全族!”
陶瞻漠然回神,再次望向這伏地之徒,“孤并不識你,你家主何人?”
蘇劍冷笑,“無需相識,你姓陶,就該死!”
餘子歸眯起了眼,丁亮大聲呵斥,“來人!拖下去!”
他歉意側首,“本是想審問山賊的,怎料又扯出這厮,許是與山賊有仇的東夷百姓罷了,太子如今是我軍盟友,可東夷百姓許是還未能接受,亮代人賠罪,定重懲之!”
蘇劍醒來就想求死,卻被軍醫治好了下颚骨臼,幼時他也被家主這般善待,就這麼個恍惚之際,被人押來了營帳,還讓他窺得陶瞻竟還活着!
他不願自身在東夷的蛛絲馬迹被人察覺,那隻會順藤摸瓜拖累家主,他不屑呸道:“我才不是東夷人,我們被南郡逼得走投無路,就是陶氏所為,他該死!”
蘇劍的話就像平地驚雷,丁陶二人皆蹙眉沉默下來。
陶瞻更是定定看着那人,陷入沉思。
若是南郡子民,為何不去厭惡東夷,反倒憎恨他們陶氏?這其中……定有什麼他不得而知之事。
士兵上前要将蘇劍拖下去,可那倆“山賊”不願了,他們本就是南郡的鹽商暗樁,如今這小二竟是南郡人?
莫不是鹽商那上頭之人,見他們已經無用,便要将他們殺人滅口?
這一揣測實在是讓二人慌了神,他們紛紛望向曹三,曹三卻作啞然不知,他早就下定決心要披着“山賊”之名了。
倆人卻越想越不對,“将軍!太子!救命啊!”
這一聲喚就像打開了一個口子,倆“山賊”紛紛跪爬上前,“東夷與太子既是盟友,可得救救我們啊!我們是……”
“噗”的一聲,那人話還未畢,已被一刀穿心,他根本來不及回頭,便倒了下去。
是曹三,他撿起了方才被踢飛的短刀,面無表情,說時遲那時快,他抽了刀,便又要刺向一旁的同黨。
剩餘那名暗樁驚慌失措,“三哥!三哥你……”
“噗”又是一刀,卻刺歪了些,丁亮連忙示意離曹三最近的張響。
曹三還欲揚手再刺,被人從後折了手,血淋淋的短刀落地,張響怒瞪他道:“當我東夷無人嗎?”
曹三右手被卸了力,他強忍着痛,還欲拾刀再殺,隻剩這一個暗樁了,死人才不會說話!
那暗樁胸前血流不止,他不可置信看着曹三,怒吼道:“曹三!你不是人!你……”
許是怒氣上湧,竟讓他胸口的血又多湧了幾許,一時疼得他再說不出話來。
“來人!去喚老廖!”
曹三被制伏在地,他與蘇劍終于對視上了,蘇劍神色意味不明,片刻他瞥開了眼。
家主與虎謀皮,安能脫身焉?
案邊的陶瞻緩緩起身,他行至被制伏的二人面前,目光終是定了下來,“曹三?你是曹國公府的人?”
曹三鷹視狼顧,他不敢與太子對視,任張響壓制着身軀,“大人們在說什麼,小人聽不懂,小人隻是渠邱邑周邊的山寨主罷了,這二人先前早就背叛了寨子,自是要殺了他們,才夠解氣的!”
陶瞻卻不再去聽他說什麼了,“原來南梁是真的……”
早就随他父一道,通敵叛國!
曹三聽見世子名号,神色慌張,他強作鎮定,還想再說些什麼,張了張口,卻又怕多說多錯!
“丁将軍,此人乃是南郡曹國公府的奴仆,曹國公與陶公侯一丘之貉,他們一面與你主君周旋,一面又派人暗滲東夷,其心可誅。”
“我不是,我不是!我隻是渠邱邑山寨主!”曹三咬死不認!
丁亮此時起了身,他揣摩試探道:“太子,亮曾得信,陶公侯似是欲讓……讓郡主與主君結秦晉之好,您又是如何得知這賊人暗滲東夷的?”
陶瞻眯起了眼,陶扶臼,呵!竟還打上了夭夭的主意,怪不得夭夭會選擇委身餘百戶,她是身不得已啊!
念此,陶瞻又瞪了一眼餘叔歸。
餘叔歸實是有些莫名,他總覺着,自入帳來,太子瞻對他就有很大的敵意,若說是對東夷的厭惡,為何又隻針對他一人?
想不通,可他扶着的幼弟動了。
餘子歸忍痛出列,他抱拳說道:“将軍,末将逮捕這些山賊時,确實牽連出些許鹽運使,當時鹽運使極不配合,最初末将還不明其意,今日聽太子瞻所言,這才恍然明白,好在并非誤抓,否則耽誤了軍機,末将百喙莫辭!”
丁亮對此事已然信了九分,他琢磨片刻,上前扶起餘子歸。
“阿少眼明手快,居安思危,雖押運途中出了差錯,卻已罰過,待此事畢,本将定會嘉獎!”
“為将軍效勞,不敢言獎!”
陶瞻卻笑了笑,“獎罰有度,軍中方能清明。”
這個将士方才救了他,又得知曹氏這些叛國通敵的貨色是他所捕,陶瞻對此将好感倍增。
餘子歸抱拳颔首,斂下了眼。
曹三咬牙冷哼,“嗤,各位大人,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爾等想讓我頂罪,倒也不必如此!”
陶瞻忍無可忍,他從袖口抽出那“南”字玉佩,“曹三,你可識得這鹽商通玉?是想讓孤拿着此玉同南梁對峙嗎?”
曹三目瞪口呆,這玉……這玉!
郡主竟真在東夷?!
可他卻不能再向主子傳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