卅倦的表情一言難盡,他伸手推開面前的少年,語氣冷漠:“不行。”
“可是房間裡有髒東西,我好怕。”靳和夙面不改色地說着謊話。
“你不是偵探嗎?膽子這麼小?”卅倦不為所動。
[世上無難事,隻要肯放棄,NPC不是那麼好糊弄的。]
[在下不得不說一句佩服,這哥是真勇啊!]
[美□□|惑失敗?]
出乎意料的,靳和夙沒再堅持,他不着痕迹地瞥了眼房内,委屈道:“小卅少爺真過分,膽子小就不能當偵探嗎?”
“……”卅倦無話可說。
[說真的,我頭一回在NPC身上感受到無語的情緒。]
[誰不是呢?]
“回去吧,盡快入睡,别出門。”許是靳和夙這張臉太具有迷惑性,卅倦即使态度淡漠,還是好心提醒了句。
“收到。”靳和夙綻出個笑,看得卅倦靜默一瞬,也引得直播間内瘋狂截屏。
回到房間,靳和夙挑挑揀揀選了瓶85年的康帝,他神色慵懶,找不出半分害怕的迹象。
落地窗推開就是一塊懸空的平台,二層樓的高度并不算高,往下望去,能看到一大片薔薇園,和那幅油畫很像。
少年把目光移向隔壁,丈量完兩個平台的大緻距離後,他單手撐着白玉欄杆,輕松一躍,平穩落到對面,手中酒液輕晃一刹就歸于平靜。
然後他擡手敲敲落地窗,靜靜等待房間的主人過來。
其實直接進也能行得通,但他是一個懂禮貌的客人,進屋前會事先征得房主的同意。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上帝給你關上一扇門,就必定會為你打開另一扇窗?]
[我說,這句話不是這麼用的啊!]
[可是用在這裡你不覺得很合适嗎?]
[咳咳……這倒是哈。]
[不走門就翻窗,新人玩家的腦回路很奇特啊。]
卅倦正要上|床休息,就聽到窗戶那側傳來熟悉的敲擊聲,他内心霎時浮現出一個荒謬的猜測,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可能,也許隻是受傷的鳥兒碰巧撞上玻璃。
他操控輪椅前進,窗簾自行朝兩邊拉開,窗外的景象映入眼簾。
靳·受傷·和·鳥兒·夙正手拿紅酒,笑盈盈地望向他。
猶豫幾秒,卅倦終究是推開窗讓人進來,夏夜晚風清涼,吹起兩人發絲的同時送來一陣薔薇香。
“不睡覺?”面對不請自來的靳和夙,卅倦率先開口。
“我膽小,不敢一個人睡。”靳和夙笑眯眯地回他,自來熟地在房中來回查看,“小卅少爺總不能再把我趕出去吧?”
前半句話卅倦一個字都不信,至于後半句,他不是沒有想過。
尋到滿意高腳杯的靳和夙看穿他的心思,醒酒後将杯中倒上酒液,裝模作樣地歎口氣:“小卅少爺好狠的心,竟然真的想把我趕走。”
他拿起其中一杯輕抿一口,另一杯遞至卅倦跟前,淡色的唇染上紅酒的顔色,淺淡妖嫣,少年嘻嘻一笑,“但是沒那麼容易哦。”
他對這一位古堡的繼承人挺感興趣的,面對有趣的人,他不介意多花些時間,況且這才第一夜,就算副本中隐藏着殺|人規則也不至于讓他開局就下線。
另外一點就是,他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卅倦不會眼睜睜看他陷入危險,先前的開門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
“喝茶會影響睡眠,喝紅酒就不會了?”卅倦晃着酒杯,眼眸在黑夜裡隐隐發亮。
“你聽到啦。”靳和夙心情愉悅,仰頭将紅酒一飲而盡,“果然,小卅少爺是關注我的。”從他踏進古堡的那一刻起。
卅倦心知被套路,面子上挂不住,冷聲找補:“我不習慣和别人睡一張床,你不嫌棄的話就待着吧。”
話落,輪椅帶他移到床邊,座位與床面傾斜出适合的角度,令雙腿有疾的人也能輕易躺下。
靳和夙毫不意外地觀看完全過程,他把自己往搖椅裡一窩,對卅倦比了個無礙的手勢。
“沒關系,這裡也挺好的。”
卅倦見此也不再理會。
靳和夙閉着眼,伴着搖椅晃動的節奏,迷迷糊糊地進入夢境。
夢裡,漫天血線鋪天蓋地朝他襲來,在接觸到他身體的前一秒又盡數消失。
這一幕似曾相識,可當靳和夙想要回憶具體細節時,大腦卻像是開啟自我保護機制般帶來陣陣刺痛。
疼痛深入骨髓,連帶着思緒也不甚明晰,他無意識地伸手一抓,冰涼的觸感将症狀緩解些許,靳和夙加重手上力道,妄圖獲得更多。
卅倦瞧着腕上那隻緊抓不放的手,後悔自己就不該多此一舉,這人睡得好不好睡得舒服不舒服與他何幹?
眼看這隻手有向上移動的趨勢,他忍住罵人的沖動,一字一頓念出少年的名字:“靳-和-夙。”
“嗯?”靳和夙遲鈍地發出個單音節,看清眼前的人後借力起來,他揉揉眼打個哈欠,“我睡了多久?”
“十來分鐘。”卅倦看他沒有松手的意思,提醒道,“還沒抓夠?”
靳和夙這才發覺夢中的一切竟是真的,他反手把卅倦拉近,額前的碎發幾乎要碰到對方。
這種突破正常社交的距離讓卅倦不太适應,他一時不知作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