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酸脹脹的感覺淌過卅倦心間,像泡過水的蜂蜜柚子茶,苦澀之餘更多的是甘甜。
他卸了手上的力氣,睜眼注視着頭頂的天花闆,音質沙啞:“那是三個月前。”
三個月前正值春天,古堡的薔薇花剛剛盛開,内外空氣都飄散着薔薇的芳香。
卅倦身着淺色的絲質襯衫,銀灰色的手工西裝面料精美、裁剪得當,完美地展示出他的身形。
青年單單往那兒一站,就是薔薇古堡不可多得的風景。
是了,那時的卅倦還不用乘坐輪椅。
“古堡地處迷霧森林深處,鮮少有外人到訪,但在那一天,有個十幾歲的孩子不知怎麼闖了進來,維……我兄長見狀,就留他在古堡住下。”
卅倦言語微頓,“原本我沒察覺到違和之處,皮格奉我兄長的命令,對那孩子以禮相待,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可怪就怪在,皮格會在每隔三天的早上給他抽一次血,我是偶然發現這事的,當時我以為是兄長想吸那孩子的血,怕把人吓跑才出此下策,但那麼少的劑量又說不過去。
“我就暗中跟上皮格前去驗證,卻見他進了古堡的地下室,可在我的記憶裡,地下室一向是不開放的。
“皮格走得很急,沒發覺我在後面,我看見他把那管血拿到機器上去化驗,那台精密的儀器,我先前從沒見過。”
靳和夙默默聽着,沒有插話,但視線逐漸變得幽深。
維伊和皮格,多半在謀劃一場巨大的陰謀。
卅倦繼續往下說:“我心裡感到不妙,就想讓那孩子盡快離開,然而我失敗了。當晚我就見到了他的屍|體,在一樓大廳的正中央。”
他攥起拳,指甲深深嵌進肉裡,“我想從樓梯上下去查看,但是在轉角處滑了一下,那一塊的扶手也出奇光滑,我沒能扶住。
“等我醒來的時候,皮格說那孩子因在樓梯平台上撒油使我摔倒,害怕被追責連夜逃跑了,還說,我的雙腿骨折且被他攜帶的銀制品所傷,痊愈無望。
“呵……那孩子從沒有帶什麼銀制品,我也親眼目睹他的死亡,皮格他……他們絕對是覺察到了我的跟蹤。”
皮格區區一個管家怎麼敢害他?背後指使他的人隻能是……
靳和夙垂下眼簾,手掌覆在他的膝上,輕聲說:“小卅哥哥,你受苦了。”
他神色冰寒,“我不會放過他們的。”
即便吸血鬼有恢複能力,即便卅倦的家族特殊,銀制品對吸血鬼的傷害也是不可逆的。
他是怎樣熬過那段時間的,其中艱辛無需多言。
熱度傳達至皮膚,卅倦輕微一顫,吸血鬼家族向來親情淡漠,其他情感也感知淡薄,可是靳和夙,這個少年總是讓他難以招架。
“達昂的事我确實瞞你了,失蹤案的資料上有他的照片,吸血鬼五感敏銳,就算他和死去的那個孩子在外表上無任何相似,我也敢斷定,他們兩個是親生兄弟。”
他将秘密和盤托出,“我之所以沒和你說,是……”
“噓。”靳和夙把指腹抵在卅倦的唇上,彎唇低語,猶如戀人間最親昵的昵喃,“小卅哥哥用不着解釋,你現在不是都告訴我了嗎?”
這招對卅倦十分有用,靳和夙眼見他的側顔漫上绯色,被那點兒燈光照個正着。
“我……是的。”卅倦找不到辯駁的點,隻得敗下陣來。
靳和夙微微一笑:“達昂這對兄弟應當是異卵雙胞胎,因此長相才完全不同,可若達昂的兄弟在三個月前就已去世。”
他臉上的笑淡下來,“那西澤就不是第一名受害者。”
“沒錯。”卅倦深感贊同。
“維伊請我來破案,是想把罪行嫁禍給瑞斯,從此再無後顧之憂,迪泰就是他們隐匿在小鎮的幫兇,他從一開始就在引導我對瑞斯生疑,西澤的屍|體也是他在早晨動過的。”
靳和夙慢慢分析着,“迪泰的死,是他們在殺|人滅口,原因是皮格有把柄握在迪泰手裡,就是那枚袖扣。
“可有一點說不通,既然能輕易毒殺迪泰,他們為什麼不早動手呢?是怕我們查到迪泰後他反水嗎?”
卅倦接道:“也許是這樣,但還有另一種可能。”
“他讓不能為人所知的東西見光了。”兩人默契說道。
“看來我和小卅哥哥很合拍啊。”靳和夙歎道,“探長屍|體周圍腳印雜亂,表明腳印的主人在很急躁地尋找着什麼。”
“是……”卅倦也對靳和夙過人的推理能力心生驚歎。
他還真是可靠啊,在各種意義上。
靳和夙:“等明天西澤的葬禮正式完畢,我們就去迪泰家看看。”
卅倦點頭說“好”,靳和夙一把攬過他,額頭相抵,粉色的發擦過卅倦的鼻尖,眼下紅痣蠱惑:“接下來,是睡覺時間。”
卅倦:“……”
他要撤回剛才的心聲,這人并不是在各種意義上都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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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澤的葬禮已到了最後關頭,今天是葬禮的第三天,隻需将西澤的骨灰盒送至墓地掩埋就算大功告成。
墓地在教堂後方,由瑞斯主持儀式,溫娅和西洛親手将骨灰盒放進棺椁,全鎮的居民都來為西澤送行。
他在小鎮打工,與鎮上各家各戶都相熟,他的死亡是一場無妄之災,其餘的受害者也是。
他期望一場萬衆矚目的葬禮,他的願望實現了。
【支線任務2:萬衆矚目的葬禮】
【任務進度:已完成】
【任務獎勵: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