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唐迎參見陛下,陛下萬安。”
“免禮。可是禦史台有什麼事?”
他分明說了免禮,可唐迎依然跪在地上沒有起來:“陛下,臣求陛下徹查睿王一案,季侍禦一向忠心,絕不可能背叛。”
楚添辛看也不看:“結黨營私,罪加一等。”
“這不是結黨營私!若是結黨營私,季侍禦大可與朝臣結交。陛下耳聰目明,豈能不知朝堂上有人盯着他?
“臣知道先太子無人能及,可不乏投機取巧的小人,季侍禦一直潔身自好,不與人結交,怎麼會謀害皇親?陛下也曾召他侍中,難道看不出他的忠心嗎?他真的是遭人誣陷,求陛下明查,還他一個清白!”
楚添辛聽夠了,随意招手,就有雲斂拉他出去:“清者自清,是他親口說的,對于這些供詞,他亦不曾辯解。何況,假傳聖旨一條便足以定罪。”
明河早就忌憚着季庭泰,怕他是誰培養出來蠱惑楚添辛的,見此機會,更是在餘烈審問時夾了不少私貨,借機逼問他究竟是誰的人。
可季庭泰是一問三不知,隻說自己忠于皇上絕無二心,那些證據都是誣陷。
到了第三天,明河來給楚添辛彙報。
彼時楚添辛正在貴妃殿裡看二皇子,抱着孩子玩撥浪鼓,咚咚聲響惹得楚盈碩咯咯地笑,揮着細嫩的胳膊去抓:“吐出什麼了嗎?”
“回陛下,季庭泰受了刑,暈過去三回,但是什麼都沒說。”
楚添辛冷笑:好一份忠心,倒讓人憑生敬佩。
“碩兒餓了沒有?父皇過兩日再來看你好不好?嗯?”
回了天乾殿,楚添辛看着餘烈呈上來的奏章,裡面并沒有關于季庭泰的東西。
“餘烈來報,季庭泰受不住刑,挨了兩天,高燒不退,愣是一個字也沒說。”
高燒不退?
楓亦斟酌着:“陛下,興許他真的是無辜受牽連?”
楚添辛丢給明河一隻銀鈴镯子,像是幾歲孩子戴的東西:“你親自帶太醫過去,别讓他死了。他家裡還有個妹妹,讓他自己好好想想。”
明河稱是,又道:“穆王楚及卿見到他了,在牢裡又笑又罵,瘋癫無狀,不知……”
“由他去,隻别讓他死了就行。”
明河帶了太醫來時,季庭泰額頭滾燙,身子卻冷的打顫,哆哆嗦嗦說不出一個字,獄卒正回頭看着餘烈等待示意,就見明河來問了兩句,把季庭泰解下來。
沒有鎖鍊束縛,又遭了許久刑罰,加之高燒燒的糊塗,四肢無力,季庭泰根本站不住,又一次暈在刑架之下,不省人事。
待他醒來已是入夜,口幹舌燥,喉嚨沙啞,連呼吸都有些痛。
“醒了?”
季庭泰一愣,沒想到他會在:“……明統領?”
他撐着起身要拜,卻被明河攔下:“躺着吧,不必多禮了。”
“是,謝過統領。”
“喝些水吧。我有話問你。”
“……我當真不知。”
“不是那些。”明河端過水喂他,随口岔開話題,“你方才睡得不安穩,是做噩夢了嗎?”
“沒有,是,夢見一些過去的事。”
“過去的事?我聽唐迎說,你一直不肯娶親是因為心裡有人,方才可是夢見他了?”
季庭泰情緒低落下來。
“是……不過,那都已經是過去了。”
楚添辛已經不喜歡他了,連句哥哥都不肯再喚。他早已是個死人了,楚庭泰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我方才聽見你在夢中喚他的名字了,十六。這名字不多見啊。”明河盯着他的眼睛,逼迫他與自己對視,“你喜歡的那人究竟是誰?你為何喚他十六?你到底是什麼人?”
“……”
季庭泰垂着眼,慢慢把水喝盡,捧着小碗,指腹不住地磨蹭碗沿,彷然無措,發梢從肩頭掉下來,愈發顯得他孤寂。
半晌,恍若求助,像沉浮之人抓住河岸蘆葦。
“明河,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