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後,一切如楚念黎所料想的,楚添辛如獲至寶,千恩萬寵,種種賞賜如流水,饞得陶易忠浮躁氣悶,她又不得不抛出些好處穩住他。
“公主,您特意抛下将軍來此,将軍不會生氣吧?”
楚念黎瞥他一眼,淡然:“無妨,這不是有筱兒嗎?”
陶易忠表情微僵:“是,是……十七殿下,與公主很是親厚。”
癡癡傻傻的楚文筱看不懂陶易忠的羨慕嫉妒,傻笑着把手中的點心給姐姐,掉了一地碎渣。
“筱兒純性率真,狀元郎何必與他計較呢?”楚念黎輕輕戳他的額頭,陶易忠瞬間紅了臉,支支吾吾,說不出話,“狀元郎風華絕代,本宮哪裡舍得把你送出去?狀元郎……且待來日罷。”
陶易忠才要抓她的手,恰好一條錦帕落下,滑落在二人之間,晃了他的眼,一愣神,楚念黎已帶着楚文筱站在雅間門口,轉眼間就隻剩了他一人。
陶易忠愣愣拾起錦帕,仿佛魂兒都掉在了錦帕裡,捧在手心。
他忽地想到什麼,快步行至窗邊,酒樓門口,鎮安将軍闵其敖正扶着公主上馬車,夫妻恩愛。
那一日,他也是在酒樓上,見一群人浩浩蕩蕩,他卻隻看見為首女子,高貴典雅,神魂傾倒。
陶易忠攥緊錦帕。
将軍真是好福氣……
因着季庭泰囚于宮廷,楚念黎的人根本接觸不到他,千難萬險見他一面,連解藥都變成一次給兩三顆,以防不測。此次微服,以為是最好的機會,卻不想季庭泰雖外出,身邊仍有楚添辛的人跟着,且要在楚添辛回客棧前就回去等他。
任他們抓心撓肺,就是尋不到時機。
眼看再有兩日他們就啟程回宮,楚添辛又卸下官府公務,更加無從下手。
領頭的人心一橫:綁架!
今夜是最後的機會!
打定主意,立刻行動。他派出兩人,打探好情況,迅速綁走了待在房間等人的季庭泰。
“想見侯爺一面可真是難比登天,皇上看你像看眼珠子,一時一刻不放松。”
“有勞大人,大人辛苦了。”季庭泰熟練打開荷包塞過去幾兩銀子,“夜色深了,大人也好有處落腳。不知公主有何指示?”
“回宮後,不要再讓楚問宴參與朝政,狄族有了動作,小心他一時昏頭,向着外人。”
季庭泰不解:“趁着狄族進攻,不正是好時機?”
恰逢外族入侵,楚念黎的夫君是鎮安将軍,雖上交了兵符,在軍中仍有威望,若此時興兵,名正言順,博個軍功,再借着楚添辛過度寵愛他,将二人打為昏君妖妃。縱使不能一舉奪權,有他在楚添辛身邊,唆使幾句,端的是現成的錯處大做文章。
這樣好的機會,楚念黎會輕易放過?
“哼,果然是唯利是圖的小人,公主再有野心,也不會拿臨國做賭注。好好做你的事,管好自己。”
季庭泰垂眸:“臣該死。請公主安心,此事一定辦妥。”
“那邊寵愛你,适時也該恃寵而驕。他親臨災區,查抄貪官,修治東渠,公主善行都被蓋過了。”
季庭泰适時做出自責又恐懼的樣子,垂着眼眸低聲辯解:“我……我與他同來災區,他若成了昏君,我豈非遭萬人唾罵,怕是公主,也不能救我于流言……”
“……”領頭的人暗自腹诽,給人玩的東西還挺在乎名聲。但他到底克制,沒太給季庭泰臉色瞧,敷衍兩句,“他日事成,誰能記得?公主統共吩咐這點事,還望侯爺務必辦妥。”
“是,臣明白。”
“這是後幾個月的藥。”
季庭泰接過,作出千恩萬謝的姿态,小心藏進荷包夾層,内心也确是慶幸。
至少現在,事情沒解決,他得靠這個活着。
領頭那人看看窗外,月色正濃。
是時候了。
他命人收了方才綁季庭泰過來的麻繩,取出一捆新的,重新綁了他,按在一處堆滿柴薪的角落,順走他身上值錢的東西,抓皺衣裳,作成綁架劫财的假象。
“這麼久,他也該尋到了,小心漏了破綻。”
季庭泰想要掙紮:“若是他尋不到……”
“隻要他還寵你,就不會放任你不管。”
說罷,他猛地拉緊麻繩,打了個死結,點燃桌上線香便離開了。
眼睛蒙着布,嘴裡也塞了東西,不能看不能說,甚至由于迷香,他連意識都不那麼清晰,混混沌沌,時間的流逝也慢下來,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忽然,外面傳來紛亂的腳步,木門被大力打開,聽聲音,似是踹開的。
一人大步走到他跟前,陰影徹底籠罩了他。
季庭泰原以為是他們去而複返,直到跟前有人站定,一縷清淡的香氣便取代了迷香,清幽明遠。
龍涎香……?
十六!
他唔唔發出聲響,試圖掙紮引起注意,随後,便什麼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