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月沒說話,安安分分垂着眼眸,自楚念黎身後的侍女手上接過披風,細心給人系好。
楚念黎沖他溫柔一笑。
“不必,我也很久沒陪他出門走走了。”
“好,公主路上小心。”
陶易忠憤憤戳着碟子裡一塊菜。
“這人在公主跟前,很得臉似的。”
闵其敖自斟自飲:“不得臉怎能用公主的封号做名字?”
陶易忠一怔。
月荷,慕月。
心底某一處起了嫉妒,燒得愈發旺盛。
“将軍好肚量,這等姿色的人都容得下。公主的面首不止他一個吧?”
闵其敖不上套:“長公主金尊玉貴,多幾個玩意兒賞玩,算不得大事。”
隔着軒窗,陶易忠清清楚楚看見楚念黎與那個慕月并肩走在街巷,侍從侍女隔開幾步,星月相映,檀郎謝女,一派歲月靜好。
陶易忠心口起伏,努力安慰自己。
不過是長了張好臉。
“将軍說的是,不過皇上雖不比公主,臨國到底安定這麼多年了,戰亂根本波及不到内裡,來日将軍出門作戰,少則數月,多則幾年,公主是成大事的人,豈會貪戀一點情?”
“如你所言,公主不貪戀我,就能輪到你嗎?”
“公主需要我的時候在後頭呢,将軍等着看吧。”
待楚念黎回到公主府,闵其敖早已回來了。
楚念黎見他在府裡也不意外,示意美人先回去歇息,略一點頭勾唇:“将軍。”
闵其敖看也不看慕月,随楚念黎進了門,回身闩門。
“怎麼了?”
“那個陶易忠不過是垂涎公主美色,不如我能幹,也不如後院的賞心悅目,公主何不棄了他?”
“夫君是吃醋了嗎?”
“噓,這話怎好說?我是名正言順的驸馬,他配不上讓我吃醋。”
楚念黎失笑,給狗順毛似的伸手在闵其敖身上拍拍:“夫君說的很是。”
“以後不帶他了,都不如季庭泰有用。”
“他會有用的。”隻是還不到時候罷了。
楚念黎走到裡間,小藥爐裡溫着一盞湯藥。
“公主,這藥用多了有損女子軀體,要不還是……”
“作戲當然要全套。”
“眼下孩子于我隻是累贅。”防患未然,沒有身孕才好。楚念黎毫不猶豫,喝盡苦澀湯藥,轉頭與闵其敖分享個中滋味,“不過夫君莫怕,将來我的第一個孩兒,一定是将軍的。”
“能娶到你,是我畢生之幸。”
楚念黎笑笑,并沒有多大反應:“夫君方才說,狀元郎是貪圖美色,後院幾人貪圖錢财。那麼你呢?夫君究竟貪圖我的什麼?”
“我喜歡有野心的女人。”闵其敖慢悠悠道。
“那我呢?”
“公主是有野心,有魅力,聰慧而善謀算的漂亮女人。”
楚念黎笑了很久,末了撫着心口歎一句。
“可惜。”
“可惜什麼?”
“可惜楚添辛是男兒身,不知道夫君喜不喜歡聰明的男人?”
“他是一葉障目的螳螂,而我隻喜歡運籌帷幄的黃雀。”
楚念黎沒再說話,走近兩步,纖細柔軟的手指捏起他的下颌。
“闵其敖,你知道我喜歡你哪裡嗎?”
“嗯?難道我與公主的婚事不是我恬不知恥求來的麼?”
楚念黎挑眉,不置可否,順勢坐在他腿上,目光交接刹那,笑眯了眼,用氣音陳說:“權力。”
闵其敖故作詫異,也學着她的樣子挑眉:“我的公主殿下,驸馬不能任實職,我的兵符可是你親手交給楚添辛的。”
“那塊鐵疙瘩的權力哪裡比得上将軍威信的權力呢?”
闵其敖俯身在她耳邊呢喃:“公主喜歡就好,我與公主,算得上一丘之貉。”
楚念黎剛想說什麼,就被三聲叩門聲打斷。
“啟禀公主,駐雪公子已收拾妥當,候在門外。”
闵其敖冷哼一聲。
“他們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公主能分清麼?”
“畢竟是讨我歡心的小寵物,而我恰恰偏好陰柔的男人。”
“難道我也是陰柔的男人?”
他又撇撇嘴。
“陰柔的男人沒有陽剛之氣,沒有味道。”
她反問:“将軍是什麼味道?”
“嗯……”他竟真的開始思索,“反正不是臭墨子的窮酸味。”
楚念黎笑着倒進他懷裡,男人輕而易舉把她抱起,笑得更放肆了:“好得很,本公主吃膩了臭墨子,今日就想嘗點不一樣的。”
闵其敖抱着楚念黎,大踏步往内室去。經過門口,窗紙上映出下人等待的身影,院子正中隐約站着一人。
腳步緩了半刻,提高音量:“聾了?公主說讓他滾。”
緊随其後的,是楚念黎愈發放肆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