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露殿裡,楚添辛正将一壺醇酒藏在身後。連江一見宮門大開,便知是聖駕,自覺領人退下,所有宮人侍從按吩咐候在殿門外,不敢出聲,亦不敢亂視。
“哥哥今日有沒有很乖?”
“有,十六,我很想你。”
楚添辛滿意了,開開心心坐到他身邊,讨巧賣乖,說自己今日如何如何認真處理政務,說自己如何辛苦如何勞累,說自己如何如何想他,奈何被政務絆住腳,連午膳都沒有用好。
“十六真棒,哥哥很高興。”
“我就覺得哥哥一定想我,所以特意帶了一樣東西來賠罪。”他大步走出去,又很快掀了簾帳進來,将那壺酒送至季庭泰跟前,“喜不喜歡?”
季庭泰微微低頭,不由贊歎:“好香。”
“是呀,這是哥哥最愛喝的酒,我好久沒同哥哥一起喝酒了。”
“今日怎麼這麼好興緻?”季庭泰笑。
“眼前人即心上人,自然好興緻。”
臨起身,楚添辛還問他要了一個抱抱,随後才搬來榻幾用晚膳,季庭泰也幫着收拾好榻上未看完的書卷。
這些日子,季庭泰已然習慣,安安分分待在榻上,楚添辛不說,他也不會主動要求解開鎖鍊。他每日能下床活動的時間隻有楚添辛帶他沐浴時,被他抱過去,自己走回來。然就這兩步路,楚添辛也定要緊緊牽着他的手,美其名日怕他摔倒。
季庭泰不敢多說什麼,怕再刺激到他,以緻乖得不像真人,對楚添辛的縱容程度幾乎到了難以想象的地步。也虧得楚添辛愛他,平日裡也不會有什麼難為人的要求。
“哥哥,這幾日我會很忙……可能在天乾殿多留幾日。”
“啊……會不常來看我嗎?”季庭泰低頭撫着酒盞上的花紋,眸中些許失落,“我會很想你。”
楚添辛哪裡受得了季庭泰這樣?
“都是狄族,害得我不能時刻陪着哥哥!他們最讨厭了!”
季庭泰暗自思慮:看來這次不隻是觐見那麼簡單,索性經上次一事,楚添辛防着甯王,想那狄族公主占不到好處去。
“那确實是沒辦法,不過我好高興,我的十六是位明君,與父皇不一樣呢,真厲害。”
楚添辛被他一誇,不由紅了臉,酒未下肚便已上頭,努力克制上揚的嘴角,一再問詢:“哥哥喜歡嗎?”
“當然喜歡啊,我的十六這麼好,哥哥怎麼會不喜歡?”季庭泰給他盛了一碗湯,“看你累的,快補補,不然哥哥可要心疼了。”
“其實也沒有很累啦……謝謝哥哥。”
楚添辛乖乖低頭喝湯,時不時悄悄擡眼偷看他,像情窦初開的小男孩,讨人喜歡。
季庭泰自然注意到了,假裝不知情,心裡壓着一絲笑意:其實十六不鬧的時候還是很可愛的。
“哥哥,這酒好不好喝?”
“好喝啊,你嘗嘗。”說着,季庭泰擡手給他斟了一杯。
豈料楚添辛不接。
“不嘛,我想喝哥哥的,哥哥教我喝。”
說罷,楚添辛走到他那邊,喂給季庭泰一口酒,自己緊跟着坐到他身邊,吻上去,甘醇的酒釀在口中來回渡換,最終以季庭泰被挑起下颌,被迫吞咽下酒水為結束。
“哥哥好品味,我也喜歡。”
楚添辛像發現新玩具似的,一口一口給他灌,不一會兒便空了半壺。
季庭泰有些受不住地推搡他:“哪有這麼喝酒的,咳咳……你快回去,坐好,用膳。”
“哦,好。”楚添辛也意識到自己做的不對,讪讪遞上一杯茶,“哥哥,潤一潤吧。”
“以後可不許了。快吃吧,都涼了。”
楚添辛有意要灌,季庭泰沒有防備,竟真的生生被他灌醉了,臉頰绯紅,醉眼迷離,呼氣都是酒香,一手撐着腦袋伏在桌上,使勁甩頭都不能得半分清醒,看着很是難受。
“哥哥,有沒有什麼想說的?”
季庭泰混混沌沌,頭痛欲裂,完全失去思考能力,隻有本能仍跟着重複:“想說的……”
“對,哥哥有沒有什麼事是瞞着我的?是誰要你防備甯王?”
“事……”
楚添辛沒聽清,以為目的達到,湊近了些:“是誰?”
季庭泰又累又困,醉得暈乎乎的,目光呆滞,恍若失了神智:“十六……”
“十六……”
“诶,哥哥,我在呢。”
楚添辛開始覺得這個辦法不好用了,不過這樣的哥哥實在可愛又有趣,牽着他的心,讓他忍不住想再逗逗他。
“哥哥睜眼看看,十六在不在?”
“不要在……别回來……”
醉态的季庭泰循着聲音,未被束縛的手不舍又難過地摩挲他的臉頰,喉嚨中發出含糊喑啞的字句。
“不怕,哥哥在……十六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