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深夜,季庭泰仍守着他,片刻不敢分神。
看着楚添辛熟睡的模樣,他并不覺疲累,隻感安心。
一瞬間,他仿佛有些明白了當初楚添辛對他偏執到瘋狂的愛,若是換了他,他必然時時挂心,恨不能把楚添辛揣袖子裡帶着。
當年二人賭氣,誰也不肯先服軟,自己更是有心推他一把,遠離紛争,待事情解決再接他回來,後來,他亦不再給十六寄家書……
他驟然離世,留下一堆爛攤子,也不知十六是怎麼一個人從那些吃人不吐骨頭的妖魔手下闖過來的……
十六任性,他也跟着任性,實在是不該。
當初抛下他,如今,又讓他一個人。若是他陪在十六身邊,季庭泰自信,憑他的本事,絕不會讓那歹人傷十六一絲一毫!
“哥哥?這……”楚添辛回頭,已是天光大亮,日上三竿,“這時候了,你怎麼都不叫我呢?”他還要上朝的呀!
“傷成這樣,還上什麼朝?我讓楓亦告訴他們,龍體抱恙,把奏折送進來,等你好些了再批。”
楚添辛笑着貼貼他,玩笑道:“哥哥這樣疼我,早知如此,十六早該遇刺了。”
季庭泰神情迅速嚴肅:“胡說什麼?這也是能亂說的?你也太不拿自己當回事……”
說到此處,季庭泰微微一頓,眉頭一皺,細細琢磨起來。
他似乎到現在都沒見到那所謂的刺客……
“十六,你不會……是故意的吧?”
“哥哥!我才不會呢,多疼啊。”他撅着嘴不高興,牽着哥哥的手一晃一晃,“哥哥要信我呀。”
季庭泰歎氣,想起那傷直接從肩至肘,他的十六素來嬌氣怕疼,沒再多想。
“你先歇着,我去看看藥。”
于楚添辛,這算是因禍得福。
季庭泰自責不已,因他是在自己不在時遇刺,現如今是日日跟在身邊,半步也不離,一時半刻見不到就緊張兮兮,浩浩蕩蕩帶着一大群侍衛來尋人。
楚添辛歡喜又懊悔:早知哥哥愛他也如自己一般,當初就該換個方法困住哥哥,讓他死心塌地留在自己身邊才是。
實在可惜了。
“想什麼呢?這樣出神。”
“嗯?嘿嘿,在想哥哥。”楚添辛蹭過來,季庭泰迅速彈開,心有餘悸,“怎麼就湊過來了?帶傷也不知小心。你要什麼,我去拿。”
“要哥哥。”
季庭泰笑了笑,揉揉他的臉,低頭親他一口,自己轉到他另一邊,任由他靠過來。
“乖十六。”
有那麼一瞬間,楚添辛覺得自己才是哥哥豢養的小金絲雀,以愛做飼料,喂養至今,以緻他隻能靠着哥哥的愛活着。
若說那三年故意不相認是哥哥欲擒故縱拿捏他的把戲,如今若即若離的态度,更是死死拿住了他,現在,隻消稍稍給出那麼一點點,他都會瘋狂撲上去,隻為那一點點的愛。
而此刻,他的主人将他賴以生存的愛意毫不吝啬灑向他,他簡直要溺死了。
然真正要溺死在情愛中的人是季庭泰。
“十六,歇一歇吧,你身上還有傷……”
“好哥哥,我實在忍不住了。”楚添辛撒着嬌,從他左邊滾到右邊,膩着貼着,幾乎要與他融為一體。
——他無數次這樣想過。
他與哥哥血脈相連,情意相通,就連思想也是大差不差,合該融為一體,再不分彼此。
——在他心裡,哥哥永遠是他的太子哥哥,無論他此刻占據的是誰的身體,他與哥哥都是血脈相連的。
季庭泰顧着他身上帶傷,一隻手照例攀着他,另一隻手卻反手抓着枕邊的床單,手指修長,骨節分明,因過于用力而指尖泛白。
“哥哥……”
楚添辛不滿他所為,抓起他的手放在唇邊摩挲。
“哥哥的一切都是我的。”
歡愉與痛苦,都是他給的,都是屬于他的。縱使想發洩,也隻能對着他發洩。
沐浴回來,楚添辛熟練鑽進哥哥懷裡,耳朵貼近他的胸口,等待哥哥抱住他,習以為常。
“快要中秋了。”他和哥哥團圓了。
“是呀,中秋了,十六有月餅吃了。”
“過兩日,阖宮宴飲,哥哥也留下吧。”
“中秋……”季庭泰犯了難,“怕是不好。”
他現在可不隻是他的哥哥,中秋團圓,他合該回季府去。
“十六就要和哥哥在一起……”他來回蹭着,揉亂了墨發。
“睡吧,十六。”季庭泰慈愛攏攏他的頭發,“明日,我們上季府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