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殿下,是。”
“碩兒從前都沒有見過伯伯。”楚盈碩歪着小腦袋,好奇打量着季庭泰衣裳上素淨的紋樣。
為了方便與他說話,季庭泰原本半跪着,因楚添辛命人把楚盈碩抱起來他才跟着起身。
“陛下才是皇宮的主人,臣非陛下血脈至親,不可随性出入,故不曾見過殿下。”
“……”
“父皇?父皇?”楚盈碩有些着急,抓着楚添辛的右手來回晃,“父皇,父皇不舒服嗎?”
“啊,沒有……碩兒方才說什麼?”
楚盈碩擔憂地看着他:“碩兒說,希望父皇不要太累。”
“碩兒真乖,等父皇好了,帶你去騎馬放風筝,好不好?”
“好呀!父皇最好啦!”
楚添辛放下他:“行了,玩了半晌,讓綠绡送你回去,别着涼,早點回去。”
誰知楚盈碩不肯走,仍站在那裡。
“父皇。父皇,你去看看母妃好不好呀?”
楚添辛閉閉眼睛。
難怪貴妃沒來,原來在這等着他呢。
“不,不可以嗎?”緊張不安的小手抓緊了黑金色的龍袍,摻了金線織就的衣裳對幼童來說太紮手,小手硌出一道道淺淺的印子,但楚盈碩依然抓着,“父皇,母妃很想你……”
楚添辛黯然,一擡頭,恰好對上季庭泰的眼睛。
“松手。”
楚盈碩委屈地看着他,依依不舍放開。
“疼就别抓了。”他抱起小人兒,大手包着小手,指腹緩緩揉搓掌心,撫平紅痕,“父皇陪你一起回去。”
“父皇最好啦!伯伯再見,碩兒下次再來找伯伯玩!”
“是,恭送陛下,二殿下。”
楚添辛到時,貴妃正斜倚在殿前廊下,興緻缺缺地投喂魚食,神思倦怠,聽見宮女報信說他來了也隻是微微勾勾嘴角,信手丢出去幾顆魚食,出神地望着廊下魚兒争搶。
“母妃!”
聽見兒子喚她,女子的神色才終于有了些許松動,淡笑着望過來,卻在看見楚添辛牽着楚盈碩朝她走來時笑容一僵,久久不曾回神。
“陛下?”
“嗯?”
“臣妾參見陛下,陛下萬安。臣妾蓬頭垢面,陛下見笑了。”
楚添辛微微皺眉,又很快舒展,随意揮退下人,同樣坐在廊下,随手捏着幾顆魚食,狀似無意道:“不是愛妃讓碩兒來請朕的麼,怎麼愛妃好似很驚訝?”
“臣妾沒想到陛下真的會來……陛下傷勢可好些嗎?”
送楚盈碩去天乾殿時,她就派了身邊侍女一同去,聽說興昭侯也在裡面,她自然不覺得楚添辛會上她這兒來。
楚添辛與後宮諸位本就感情不深,故而多日不見,說話聊天也與往日一般,平靜寡淡。
楚盈碩聽着父皇與母妃聊天,雖然聽不懂,卻也十分開心——在他僅有的記憶中,這樣的畫面并不多見。他趴在欄杆上玩,不一會兒就昏昏欲睡,蜷縮進母親的懷抱。
貴妃溫柔地哄他入睡,低眉的模樣散發着慈母的光輝。
“臣妾記得,當初父親送臣妾入宮,陛下親口說,心中有一位得不到的人,隻能許我貴妃之位。”
楚添辛皺眉,不明白她想說什麼。
“那時臣妾年幼無知,總以為死者不可能永遠占一席之地,自以為陛下寵愛,自己是特别的。
“不久皇後入宮,帝後恩愛和睦,臣妾有時都會忘了,您是在何等情況下立她為後的。”
她原以為楚添辛心裡那個得不到的人是無法被替代的存在,直到季庭泰出現。
當然,或許季庭泰隻是楚添辛一時玩心,将來有了更好的,也就丢開了。
“臣妾自知不得聖心,可是碩兒是陛下的親骨肉,臣妾不能不為他打算,免得他成為一個不得父皇看重的皇子。”
“愛妃,朕……”
貴妃輕聲打斷他。
“陛下,碩兒就要四歲了。”
“……一晃,碩兒也大了,該讀書識字了。”
貴妃隻是撫摸兒子的頭發。
“朕想着,既隻是認字,讓碩兒與婠璟,尚岸一起去尚書房。”
“陛下聖裁便是。”
貴妃達到目的,偏頭輕笑着,露出些小女孩的俏皮活潑,隐隐有一絲期待。
“陛下今夜會宿在臣妾這裡嗎?”
“政務繁忙,貴妃早些安寝,朕過幾日再來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