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主再寬限些時間吧!”
大權在握,斷浪的耐心變少了,他坐在椅子上,一手撐住座椅,身體微微前傾着,目光如電,冷冷掃過衆人,無人敢與之對視。
看着底下一排黑漆漆的頭,斷浪目光冷漠搭在膝蓋上的另一隻手卻越握越緊。
他可沒時間把神州一寸寸翻過來找,若非天門探子還需要人一一聯絡他早就将這些廢物清理了。
既然秦舞執意要躲,那自己就逼她徹底自曝其形!
“将本座與風雲一月後在天下會舊址生死決戰的消息傳遞到江湖各大武林門派,屆時讓他們派人來做個見證,誰敢不來,—滅—門—。”
神官們面面相觑,這個任務可比找一個了無蹤迹的隐士簡單多了,他們摸不準斷浪陰晴不定的态度卻也明白見好就收對斷浪連連磕頭謝恩。
“滾吧。”
斷浪下了逐客令,神官們相互攙扶着離開了議事廳,小神官拿不準斷浪的主意到底要不要繼續打探秦舞的下落。
“這段時間咱們就差把神洲給掘地三尺了,依我看這人要不是徹底改頭換面就是早埋骨他鄉了。”
大神官瞪了手下一眼咳嗽警告。
“慎言!我看你們都嫌命長了是吧!人你們接着找,有什麼事我來頂着。”
步驚雲從昏迷中驚醒過來,入眼是楚楚家熟悉的布置,溫馨甯靜恍如隔世,自己身上的外傷已經被處理過了,内傷隻怕還得再調理些時日。
四周寂靜無比,步驚雲猛然起身朝屋外跑去。
于家村不大卻沒有楚楚的蹤迹,步驚雲攔住村民問尋楚楚的下路,村民信手一指讓他去山頭找找。
村民快到家門口又被人喊住,回頭一看還是個熟人當即高興地打起了招呼。
“喲,這不是雲兒他爹,你這是出遠門回來了啊?”
“于大伯好久不見啊!老遠就看見你來打個招呼。”
來人正是劍晨,寒暄兩句後村民想起他家的事又歎息一聲對劍晨責罵道。
“你家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你怎麼才回來啊?”
劍晨臉上的笑意當即一愣,連忙追問道。
“我不在家的這段時日楚楚和雲兒怎麼了?不行!我得趕緊回家去!”
村民歎息一聲,喊住快步往家趕的劍晨給他指了條路。
“雲兒他爹你要做好心理準備啊,你和你媳婦還年輕孩子還能再要,這往後的日子還得過下去啊。”
劍晨聽出村民的言外之意原地楞了一會,轉身拔腿就往山頭跑去,那個方向正是于家村圈出來的墓園。
楚楚抱着塊墓碑眼神無比空洞,一下一下地撫摸着碑頭。
“雲兒,你在地下冷不冷?想不想娘親?”
石碑染久了體溫不再冰涼,楚楚對愛子的思念卻是與時倍增。
石碑自然不會回答楚楚的話,楚楚心底卻早已有了答案,她在世上已了無牽挂,家中處處是雲兒的痕迹,楚楚活着每一刻都在受着煎熬。
“雲兒慢點走,娘親這就來陪你。”
深沉的愛意交織在潔白的喪服上,楚楚臉上是得到解脫的恬靜微笑。
那一抹紅深深地刺痛着步驚雲的眼。
“楚楚,你為什麼要做傻事?”
彌留之際,楚楚見到的是步驚雲,這個情深緣淺她心心念念了整整十二年的男人。
“雲,可以再抱抱我嗎?”
“楚楚……”
有不哭死神之稱的步驚雲一生都活在生死邊緣,也一直為所愛之人的離去無助流淚。
他的愛人孔慈芳魂寸斷他猙獰狂怒,恨不得殺盡天下人為孔慈陪葬;他的妻子紫凝撒手人寰他渾渾噩噩,流浪江湖;而今……他的紅顔楚楚與世長辭,此刻的錐心刻骨不亞于身處無間煉獄。
“楚楚!”
劍晨痛不欲生的聲音突然在步驚雲耳邊炸開,将他從悲痛中暫時拉出。
墓碑上“愛子劍雲之墓”讓劍晨雙眼通紅,而楚楚自盡在步驚雲懷裡的場景讓他眼中血絲密布,悲怒交加。
“步—驚—雲!你曾答應過我,要代我照顧師父和楚楚母子!啊啊啊!你毀了我的家!你毀了我!”
劍晨仰天悲吼拔劍向步驚雲刺去,步驚雲不閃不避,他能理解劍晨此時的悲痛,若非他還有仇怨未了他怕是就任由劍晨殺他洩憤了。
“把楚楚和雲兒還給我!”
步驚雲緊緊抱着楚楚避而再退,劍晨緊追不放。
“放開楚楚!那是我劍晨的妻子!”
放開楚楚?因為墜崖失憶步驚雲和于楚楚這對有情人分離了整整十二載,步驚雲又怎麼會讓楚楚去到劍晨的身邊。
“十二年前我就答應過楚楚,待殺掉雄霸就與她歸隐田園,再不分離。楚楚,是屬于我的。”
劍晨聞言又哭又笑。
“那我劍晨算什麼?我們一家三口美好的這十二年算什麼?”
步驚雲垂眸不語,世事無常早已令他身心俱疲,劍晨對楚楚的歸屬卻是已成瘋魔之态,他解下背上的包袱向步驚雲高高舉起。
“步驚雲你這個天煞孤星!把我的妻子還給我,否則我毀了秦舞的骨灰!”
步驚雲驚詫擡眼看向劍晨,目光随之轉向他手中的包袱,那沉甸下垂的弧度勾勒出的是一個罐子。
他說,那是秦舞的—骨—灰。
秦舞!死了?
劍晨見步驚雲呆立當場,無甚表情,他冷笑一聲,眼中卻是悲涼之态。
“屠龍之後,身受重傷的秦舞便奄奄一息地留在了神龍島,她死在了神龍島啊!你們情非泛泛竟從不擔憂她的安危嗎?”
這道诘問直擊步驚雲的靈魂深處。
“不可能!以她的武功怎麼可能無法從神龍島全身而退?”
劍晨的目光也轉向手中的包袱,語氣複雜。
“别說你不信便是我也不信!神龍島上帝釋天帶去的那些雜碎誰能取秦舞的命?那麼多人全身而退怎麼就她脫不了身?”